宁祺安摇了摇手机,道:“我叫了粥,还有两分钟就到了。”
秦绥禧“嗯”了声,看似轻描淡写道:“今天陪我去见下我妈,可以吗?”
宁祺安当然不会拒绝,他早就等秦绥禧开口跟他提这件事了。
吃完早餐,换好衣服下楼,司机早早在外等候。
黑色的车子一路载着他们来到郊区的一处静谧的墓园。
今儿来得人很多,秦绥禧和宁祺安皆穿着一席黑西装,后头跟着两位戴墨镜撑伞的人,手中抱着从花店预订的白百合。
怀中百合的花香源源不断地涌入鼻腔,当然还不止这些气味。
对嗅觉灵敏的狐狸来说,清明的气味是复杂,独特的。
香火焚烧时的微苦、雨水降落后的土腥味、以及百合盛开时馥郁的花香。
三者混合在一起,便是宁祺安对清明的第一印象。
夏时的墓相对靠里,一路上,平时说个不停的宁祺安一直没开口讲过话,反而是沉默寡言的秦绥禧率先开口:“你今天……要不要去祭拜你父母?”
这问题。
宁祺安一愣,诚实道:“爸爸妈妈他们在山里头,刚好到时候可以带你一起回去见见他们。”
“而且……”旁边还有为他们撑伞的人,他刻意压低音量道:“我们妖怪是不过清明的,想见了就去见,不需要特定一个日子去。”
秦绥禧默了默,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份笑容,也凑到他耳边说:“也是,见自己家人哪还需要一个特定的日子,想念了便过来,你们妖怪到时实诚。”
夏时的墓就在不远处,放眼望去,就她的墓最冷清。
倒不是她人缘不好,相反,由于妖怪们那种想见就见的观念,拜访她的人不一定很多,但次数一定很频繁。
墓碑旁已经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宁祺安一眼认出那人是好久没见过的秦远。
走到他跟前,秦绥禧只喊了声“爹”便没了末音。
秦远没反应,头也不回一下。
父子二人一贯的沉默寡言。
而宁祺安……在秦绥禧喊人后,他眼珠转了圈,抬头看了看秦远,又看了看已经变成男朋友的秦绥禧,心里琢磨这算不算见家长了?
而电视机里的人见完家长后就要改口喊对方为“爸爸妈妈”了。
那他是不是也要喊秦叔一声“爹”了?
于是他抱着花也跟着喊道:“爹!”
然后又望着墓碑上那个嫣然一笑的清丽女子,气沉丹田喊道:“娘!”
这动静一下吸引了两人的视线,秦远挑眉看着他,像是才发现旁边多了两人。
他道:“还没结婚就改口了?”
宁祺安:……
原来是要结婚后才能改口喊爹娘啊。
头顶突然被一只手狠狠揉了下,一下就把他精心梳理整齐的头发弄乱了。
他躲开那只手,气鼓鼓地看着罪魁祸首。
瞧着他像河豚一样的表情,秦绥禧有些发笑道:“以后少看点电视剧。”
宁祺安想说“要你管”,但碍于秦远和夏时还在这,他不好开口。
他和秦绥禧一起将百合放在墓碑前,一左一右,最中间是一束纯白的玫瑰。
墓碑上的女子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似乎在说“你们来看我啦”。
蒙蒙细雨中,一行人撑着伞排排站好,清一色的黑西装看着严肃又沉闷。
香火和贡品其其摆上,夏时被鲜花簇拥着,照片上的她也正弯着眼,眉目灿烂,一如那个安宁又温暖的午后,她在花园里悠闲地晒太阳。
这位就是……妈妈的好闺蜜吗?
宁祺安瞧着这位素未谋面,却听闻很多次的阿姨,心中默默说道:“夏姨你好,我是胡玥月的后代,宁祺安。”
秦绥禧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握住宁祺安,五指强势的扣进。
宁祺安一惊,当即扭头看去,却见对方神情严肃,似是和他一样,在心里头说着话呢。
也正如宁祺安所想,秦绥禧不是那种会在墓碑前说话的人,他的思念与话语,都被他在心中简述。
“妈,距离上次见您,似乎已经隔了大半年,明明只要想念就能见面的事,偏偏要拖到清明来,要不是宁狐狸提醒,我恐怕还一直那么死脑筋。
说到宁狐狸,您绝对会有印象,毕竟我和他名字的缘分,有一大半都是您的功劳。
宁狐狸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很好的妖怪,他像我们家中客厅里的那朵橙玫瑰,鲜活明艳,却又纯粹。我很爱他,就像您和父亲之间一般,相信我也一定会对他好的,这个请您放心。”
秦绥禧在心里头一句句讲着,秦远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他们十指相扣的地方,了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