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感受到困意。
他心里的那根弦绷太紧,精力消耗过大,体力有些跟不上。
手机里,邬翊接连发来三个视频,前两个是重症监护室各个角落的汇报情况,后一个是病床上熟睡的人。
叶浔看着视频里的江序舟,扬起了嘴角,他扶着阳台门起身,走到卧室的衣柜前,翻出一套爱人的衣服,又重新坐回椅子上,靠着阳台玻璃,迷迷糊糊睡着。
雨滴倾斜而下,落了几滴在他额头,丢在耳旁的手机反复播放着江序舟的视频。
安静微凉的晚风中,响起令人安心的稳定的仪器声。
一//夜好梦。
与此同时,距离墨城市五十多公里的乡下。
谈惠放下手机,回头瞧了眼厨房门,又小心地碰碰脖子上的纱布,叹口气。
屋外乍然传来轻笑:“打完电话了?”
“有没有问问你的舟舟什么时候死啊?”
谈惠不做声,沉默地低头处理手里的碗筷。
方才,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让叶浔过来,带她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然而,老房子隔音不好,她说什么外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江序舟的情况不好。
她能想到,目前肯定有一堆事情压//在叶浔身上,自己不去打扰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怕江承志发起疯来,会将她捅死。
恐惧过大,以至于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去。
屋外陡然响起敲门声,到后面那人不耐烦地踹了踹厨房门。
第一脚门抖了抖,谈惠下意识朝墙角缩去。
第二脚门锁掉落在地,突然的声音吓得谈惠浑身颤//抖。
江承志站在门前。
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望向面前所谓的小孙子,发紧的嗓子久久挤不出一句话。
江承志眯起眼睛,扫一圈屋内,注意到墙角的谈惠,裂开嘴角,步步走近:“奶奶,你们谈的怎么样呀?”
谈惠的后背紧紧靠到墙壁,冷汗疯狂往下流,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膝盖慢慢弯曲。
“……你滚!”
她的声音不大,但江承志却听见了,他歪了歪头:“你以为我就想回来了吗?”
“要不是你大孙子迟迟不死,我用得着回……”他抬头扫一圈屋内,冷笑一声,“回你这鸟不拉屎的破烂地方吗?”
他一辈子都生活在墨城市里,从未见过谈惠江中,也从未回到过村里。
从小锦衣玉食的小霸王,怎么可能看得上穷乡僻壤的老房子。
顺带看不上面前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奶奶。
他对这里简直就是厌恶至极,只想尽快逃离。
但奈何他的哥哥迟迟不死,遗产迟迟出不来,自家的房子又被父母私自抵押给了高利贷。
不然,他压根不会踏足这个破地方。
在此之前,是江勇军用上山去祭拜江中的借口,骗江承志回来的。
但是,当他们停在老房子前,江承志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切。
江勇军进屋放了行李,正准备出门前,江承志推开了他:“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人都死那么多年,早都化成灰了。你现在才想着来看。”
“买假//钱还不如把真钱留下来花活人身上。”
谈惠坐在屋内,冷漠地打量面前这个二十多年未见的孙子,听见那番不敬的话后,生气地拍了下桌子:“江承志,你怎么说话的!”
没成想,江承志快步冲上前,比她还用力地拍下桌子。
脆弱不堪的桌子,不受重负地嘎吱响了一声。
江承志伸手指着谈惠的鼻子骂道:“实话实说都不行吗?”
谈惠吵不过他,只能拍开面前的手,转头对着旁边的儿子:“江勇军,管管你儿子。”
然而,江勇军没有劝下江承志,而是对谈惠说:“妈,咱不闹了。小志不想去就不去了,让他留下来陪陪您吧。”
“我不需要他陪,我要的至始至终都是我的舟舟,舟舟来陪我。”
“妈——”江勇军声音染上无奈,“咱们别闹了,好吧?”
“小舟这孩子……本就不长命,以后主要还得靠小志照顾您。”
“与其将感情花费在一个短命鬼身上,不如花在唯一的亲孙子。”
谈惠一听江勇军开口就是诅咒江序舟,心里的火气直冲大脑,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抽向自己的龟儿子:“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叫什么小舟!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