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让我听听,见识见识母爱的伟大。”
虽然梅月很少听过大儿子说话,却也在瞬间听出电话这头的人不是江序舟:“你是谁?为什么拿着我儿子的手机?我儿子呢?”
“儿子?”叶浔冷笑反问,“你也配当父母?”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当年,自己做过什么都忘记了?”
“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忽然,叶浔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他立刻捂住扬声器,回头看了眼心电图仪器和病床上的人,确认没什么状况后,又背过身。
他想走出门继续反驳的,可是,王叔请假回家了,他不敢留江序舟一个人在病房里睡觉——
怕有什么突发//情况,自己不方便及时应对,产生无法挽回的结果。
梅月被骂的一头雾水,嘟囔地爆了句粗口:“……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你个外人插嘴……”
外人?
他和梅月在江序舟心头,谁是外人都不好说。
叶浔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给自己安身份。”
“有钱就是家人,是吧?”
“序舟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词呢?”
“那时候我们没那么多钱,不是不想治。”江勇军接过电话,狡辩道,“如果有钱的话,我们会不治嘛。”
“作为父母的,怎么能忍心见自家孩子受这罪……”
他说着说着,甚至染上了哭腔,仿佛真是一对深爱孩子的父母:“如果可以的话……我……和他//妈——都想把命换给他。”
叶浔不答话,静静听着江勇军瞎编。
“上次……我和他//妈去医院都没看见他,心里难受得很,回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江勇军继续说,“我想,我们和小舟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之前托他的朋友帮我们说,不过思来想去,这声对不起总归还是需要我们亲口去说的。”
那日傍晚,在重症监护室门外,江勇军想让叶浔帮忙带句“对不起”给江序舟。
叶浔没带,甚至就当成一阵耳旁吹过的风。
没有必要了,是真的抱歉还是假的抱歉,他们都心知肚明。
他抿了抿唇,又回头看了眼爱人,伸手把化成水的冰袋拿出来,放到一旁。
电话那头的江勇军仍在继续“忏悔”:“……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小舟原谅我们。”
“以死谢罪。”叶浔声音毫无起伏地插了进去,随后又说,“不对,你们以死谢罪都廉价,恶心。”
“劳烦你们以后就此消失……”
“说不定这样能把你们忘掉。”
借着仪器微弱的光,他瞧见江序舟额头冒出细碎的汗珠,睫毛动了动,呼吸一重一轻,好像挣扎。
叶浔果断挂了电话且顺手删除通话记录,起身打开床头灯,按下呼叫铃后,一手抓起袖子给江序舟擦汗,一手握住他的肩膀,低声唤起爱人的名字。
江序舟的眉毛皱了起来,手臂抬高一点,又猛然失力坠落下来,发出的闷响如同雷声在叶浔胸口炸开。
“……江序舟!”
“江序舟!”
“你醒醒!醒来看我!”
那枚银色的,夹了抹似云般的蓝色,从他的胸口滑落而出,悬于胸//前,随他的动作晃动。
护士赶来拉开叶浔的时候,他清晰地看见江序舟的眼睛缓慢睁开了一点。
“他醒了!”他指着病床,喊了出声。
醒了是不是代表着没有事情了?
拉住他的护士劝道:“您先别着急,我们要先检查下病人的情况。”
叶浔被按到一旁的陪护椅上,眼睛扫过检查数据的护士,最后停留在江序舟的手指。
他们的距离不远,他甚至能清晰看见爱人指尖泛起青紫。
这是缺氧的标志。
叶浔自责不已。他刚刚居然只忙着与那对倒霉父母对峙,而忽视了自己的爱人。
如果早一点注意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现在的场景。
检查流逝过去的一分一秒,都犹如钝刀一次一次刻在他的心头。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身体前倾想要握起爱人的手,然而手抬起来,却落在了胸口挂着的戒指上。
直到心脏疼得麻木,呼吸也变得困难时,护士才走过来简单说了江序舟的情况。
仍然是低烧,所以没有给退烧药,心电图显示没有异样,生命体征总体平稳,就是将鼻吸换成了氧气面罩,增大氧气浓度。
叶浔堪堪松下口气,护士一走,他就小心且激动地扑了过去。
当然,没有碰到江序舟,而是碰到了病床的护栏。
“……哥。”他叫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