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这地步了?”聂夏兰有些惊讶。
她身边得心脏病的同事朋友较少,不太清楚这个病到后期的症状。
“嗯。”叶浔轻声应道。
他查过资料,心脏病早期只是会在半夜忽然发生这类症状,病人会从睡梦中惊醒,不过只要保持端坐姿势,很快就能恢复。
江序舟这样的状况,叶浔不是没有碰见过。
那是在三个月前,在临市开会的时候。
自己也曾问过他,是不是心脏病复发了,需不需要买药,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事。
江序舟拒绝了他,而自己也便真的相信了。
现在想来,当初的发烧同样是症状的一种。
叶浔恨自己当初眼瞎,没立刻将人压到医院做全身体检,压到手术室做手术——
恨自己没有早点承认自己的感情。
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过去的事情就算再后悔也毫无办法重新开始。
还好,时间不算晚,还有补救的机会。
这次一次机会,叶浔都不会放过。
他绕到床尾,将床铺摇到合适的高度,手撑着脑袋,安静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这个姿势睡觉属实是不太舒服,脑袋会不知觉的歪到一旁。
叶浔看着都感觉别扭,别说睡着的人了。
他掏出手机,快速下单个u型枕。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能用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至少对于脖子来说,应该不错。
聂夏兰洗好保温桶,交代王叔几句,便拉着叶浔走出病房,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最近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小江,人家爸妈来的时候,记得跟妈说一声。”她说道,“爸妈请吃顿饭,答谢一下。”
“……他们不可能会来的。”叶浔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来了就没好事……”
“哎!怎么说话的。”聂夏兰拍了儿子一下,“妈知道你们的关系不容易被我们这代人接受,但是血缘关系是切不断的。”
“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可能不来的。”
她极少关注八卦新闻,不了解江序舟家的情况,平日里也未曾听叶浔说过江序舟的父母,再加上同事朋友间闲聊时,提起过对于同//性//恋的看法,便顺理成章地认为江序舟的父母是不能接受儿子的性取向,所以才减少联系的。
可是,再怎么说,自家儿子受了如此重的伤,在生死线上徘徊那么久,哪一对父母会不心疼,会不放下之前的恩怨,偷偷跑来看一眼。
反正,聂夏兰认为换成自己的话,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全天下有孩子的父母都不可能做到。
不过,她没想到,江序舟的父母不光能够做到,并且还能做得更绝。
他们不会为了孩子活而高兴,反而带有遗憾。
她目瞪口呆地听叶浔讲完江序舟的家庭和父母,久久缓不过神来。
也是,从小浸泡在爱里长大的人,怎么会相信世界上居然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她想不通。
一个法洛四联症手术最多花费十万元,再加上住院等等费用最多不会超过十五万,怎么会有父母因为这点钱而让亲生的孩子等死。
怎么忍心的?
怎么忍心放弃这么好的孩子?
这两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聂夏兰更加心疼江序舟了,她无法想象一个生着病且没有父母陪伴的孩子,该如何度过童年,该如何克服成长路上的每一个坎坷,该如何面对未来。
好在,这些江序舟都经历过了。
并且,交出张非常完美的答卷。
叶浔一口气说完,脑袋靠在墙壁,双手抱胸,他一想起上次见到江勇军和梅月的场景就来气,恨不得原地建起高墙,杜绝他们与江序舟的任何往来。
“……反正他们来一次我就赶一次。”他跟个三岁小孩似的放狠话道,“最好别来。”
“这是你应该做的。”聂夏兰探头看一眼病榻上的人说,“以后对人家小江好一点,收收你的脾气。”
“有话就好好说。”
“等出院后常带小江来家里坐坐,也陪人家回去看看奶奶。”
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帮江序舟弥补童年的创伤,他也未必会对自己敞开心扉,但她仍然希望通过一些细小的行为能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一点点也好。
至少在以后的路上,就不会再感到孤立无援,不会再因为没有退路而埋头前进,亦不会在原地止步不前。
往后都是崭新的日子。
叶浔应了下来,他知道,从此以后,江序舟有了家,不单单只有叶浔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