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叶浔很满意。
他想了无数遍江序舟会以什么姿势滚落山坡,却没想到第一个滚落山坡的是自己。
叶浔左脚踩到一块翘起来的石头,重心不稳直接滑了下去,他的手在半空中画了半圈,抓住一根“树枝”。他松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茂密的树林和凸///起的石块。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要是摔下去,会摔成多少块。
“叶浔,踩旁边的石头。”他抓住的“树枝”乍然说起人话,他吓得松了手,好在手臂被人稳稳抓住,“别向下看。”
叶浔抬头发现是江序舟:“你不是在我前面吗?”
“掉头回来的。”江序舟手心全是汗和血,手臂上青筋暴起,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抓紧叶浔身上。
胶黏温热的血流到叶浔手臂时,叶浔才发现江序舟的手臂被那块凸///起的石头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他踩住旁边的石块,另一边手用力,连滚带爬的重新回到正道上,江序舟靠在土坡上喘了几口粗气,嘴唇又泛起青紫色,他话都说不全,但是仍在安慰叶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叶浔摆了摆手算是谢了他的好意。
这番剧烈运动后,江序舟有些喘不上气,眼前阵阵发黑,他伸手用力掐自己一把,想要保持清醒。
有时候,他真的很恨自己的身体,恨父母为什么要生自己下来,丢他自生自灭不好吗?
叶浔拽过他的手臂,从口袋里翻出纸巾,一点点擦拭掉上面的血迹,抬头刚想不合时宜地开玩笑问他,自己能不能沾点口水擦。结果发现江序舟此时的状态并不好,随时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我去。”叶浔没想到做完心脏手术后的江序舟,比之前的江序舟还要脆弱,“你……没事吧?”
他之前遇到过胃疼的江序舟,遇到过昏迷的江序舟,也遇到过濒死的江序舟,可是他没有遇到过喘不上气的江序舟。
因为喘不上气在江序舟那里算是能自己缓解,不需要公之于众的病情。
果然,江序舟摇了摇头,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搭在叶浔怀里的手紧紧握拳。
等到黑雾渐渐散去,江序舟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拍了拍叶浔的肩膀:“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叶浔蹙眉,江中的墓地他不是第一次去,他们刚确认关系的第一年过年第一天,江序舟便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带他去墓碑前,高声说:“爷爷,这是我以后要共度余生的人,他叫叶浔。”
此后每一年过年和清明,江序舟都在江中的墓碑前介绍一遍,烧纸钱的时候也会说,这是小浔给您寄的钱,和买的衣服。您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叶浔则会在江序舟的话后面补上一句,爷爷,还要保佑江序舟健健康康。
叶浔侧目看了一眼,仰头闭目缓神的江序舟。
他想知道,江序舟这四年里是给自己少了多少次许愿,不然现在怎么虚弱成这个样子。
第11章
江序舟本意是打算劝叶浔下山休息的,毕竟刚才一出给两人都吓得不轻,而叶浔的意思是,如果要下山也是江序舟这个病号先下。
不过,江序舟争不过叶浔,只能两人一起上山。刚开始还是江序舟走在前面,叶浔跟在后面,但是到后半程就变成叶浔走到前方。
在路过一道小溪时,叶浔回身递出手,但是他没想到江序舟居然没有握住他,而是自己踩着石头走过来。
叶浔尴尬地拍了拍手,心里非常不悦的给江序舟记上一笔。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在晌午时分,到达江中墓碑前。
谈惠年龄大了,体力和身体都不适合爬山,所以逢年过节都是在山下烧点纸钱,意思一下,所以,江中的坟前杂草丛生。
江序舟放下手中的篮子,从里面翻出铲子边处理杂草边说:“爷爷,我来看你了……”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叶浔,“还有小浔。”
他不知道叶浔跟上来的意思是什么,他推测不出来,大概是演戏要演全套,安慰了谈惠的同时也要来安慰一下江中。
可是有些话,对死人比对活人好开口。所以江中比谈惠更早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和结果。
叶浔用纸巾擦拭墓碑上的字,他没见过江中,但是墓碑上却有他的名字——
那是江序舟后面请人刻的。他说,既然要共度余生,那就要公之于众。
叶浔用纸巾草草擦过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仿佛雕刻刀般刻在他的心上,鲜血淋漓。江序舟的余光瞟见他没有什么表情地擦拭自己的名字,以为他嫌弃它碍事。
江序舟清了清嗓子说:“明年给爷爷迁坟时候,把你名字划掉就行了。”
叶浔大脑没反应过来,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