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的时候,老师其实最担心你。”她又说。
都说天才是孤独的,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又有那样坎坷的经历,她是真的担心慧极必伤。
但现在看来,似乎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从季微辞的状态能看出,他现在过得很好。
结束社交,告别了领导和老师,两人才有时间在学校里逛逛。
提前返校,只有高三的学生在学校里,现在又是上课时间,路上空无一人。他们并肩走在两边种满香樟树的校道上,冬日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没有知觉,只映出摇曳不停的斑驳树影。
“现在文科和理科不分楼了。”沈予栖说。
季微辞点头,“因为高考改革吧。”
不能粗暴地用文理科做划分,学校干脆建了一栋新的教学楼专门给高三的学生使用,这是刚才吴老师带他们进来时提到的。
“要是那时候我们也在一栋楼就好了。”沈予栖说,“如果你在楼上,我在楼下,放学的时候我就走慢一点;如果你在楼下我在楼上,我会每天第一个出教室,这样就能和你偶遇。”
沈予栖总是能说出很多这样的话,听着像哄人的情话,他却又每次都说得那么真心。
季微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头问:“在学校早恋的情侣会去哪里偷偷接吻?”
他很认真地说:“我想亲你。”
季微辞后背轻轻抵着香樟树的树干,后脑被一只手小心地护着。
这是个不起眼的角落,香樟树和围墙形成的小小夹角,他在和沈予栖接吻。
不知是不是因为环境,沈予栖这次吻得很轻、很小心,甚至带上了几分青涩。
是不是在与初恋相遇的地方接吻,这个吻就会像初吻一样?
季微辞主动去勾他的舌尖,细腻又缠绵。
“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监控。”沈予栖的笑带着气音,听着有点耳热。
季微辞不由得发散思维,如果有人后来看监控发现了有人躲在这里接吻,然而老师们在校内又怎么都找不到早恋的人是谁,最后发现是两个早已毕业但不知检点的校友……
“……”算了,还是收敛一点吧。
两人又接着往前走,很自然地就走到了图书馆的方向。
图书馆的门开着,里面和九年前大不一样,布局完全改变,找不出和记忆重合的地方。
“你以前总是坐在那边,落地窗前面。”沈予栖说。
季微辞顺着看过去,这才终于找到和记忆相似之处,那扇落地窗没变,只是原来是一排桌椅,现在已经变成书架了,所以他刚才没认出来。
“你以前喜欢坐在我后面,”季微辞也记得沈予栖的习惯,“偶尔会坐到我旁边。”
沈予栖回忆了一下,他应该是有事做的时候才会坐到季微辞旁边,要是专门来偶遇的就会坐在后面,因为这样偷看不会被发现。
……这个还是不要跟季微辞坦白了,显得他总是无所事事的,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
这里其实有很多两个人的回忆,虽然不是共同的记忆,但也很珍贵。
逛得差不多,他们离开图书馆,往校门的方向走。
走到一棵梧桐树前,季微辞突然停住脚步,拉住了沈予栖的的手。
沈予栖也站定,看向他问:“怎么了?”
季微辞的眼睛在自然光下很清亮,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动,带动光影变幻,显得他眼睛里也似有水波流动。
“沈予栖,我有话要说。”他突兀地开口。
“嗯。”沈予栖本能地应一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我不懂喜欢是什么,也不懂如何应对亲密关系,”季微辞紧接着说,“但那是遇见你之前的事。”
他的声音和缓,每个字都冷静而清晰,直直地传进沈予栖的耳朵里。
“‘喜欢’到底是什么,我现在也给不出准确的答案,但是我知道,”他看着面前仍有些发愣的人,说,“只有你。”
九年前,斑驳树影下,他在立柱后无意间撞破的表白现场,穿着校服的少年说出最果断的拒绝,他的态度并不如何恶劣,甚至是温和有礼的,可是拒绝的话却比任何言语都干脆。
虽然拒绝的对象不是他,但字字句句都像是说给他,就这样斩断了所有期待和靠近的可能性。
现在,那个少年从时光里走出来,长成了比他曾想象过的还要坚韧漂亮许多倍的样子,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