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位上的人看似冷静地开着车,然而血色充盈的嘴唇和泛着红的脸颊又昭示着他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而副驾上的那位笑盈盈的,连发丝都洋溢着喜气,然而他用舌尖顶了顶下唇靠近唇角的位置,尝到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刚才季微辞主动做完一份合格的作业,想要退开时又被沈予栖压了回去,强行延长补习时间。
原本他还乖乖配合,任由主客颠倒,谁知随着时间推移,对方越来越得寸进尺,深入到他有一种即将要溺死的错觉。
……想推开还一时没能推开,于是忿忿地咬了那人一口。
此时季微辞目视前方,似乎十分专注地开着车,心里却有点后悔。
刚才不应该咬人的……疼不疼啊?
然而被担心是不是咬疼了的那位正垂着眼,意识还陷在刚才缠眷悠长的吻里,鼻间似乎还残留着季微辞的味道,和不太浓烈的铁锈味混合在一起。
原来逼急了还会咬人,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车就这么在两人各异的心思中安全驶到了目的地。
他们来到的地方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圈。
宽敞的街道人来车往,路边的建筑霓虹璀璨,季微辞从大学到工作都是在这座城市,七八年的时间,来这附近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他从前的生活实在过于单调,学生时代就是教室、宿舍、实验室三点一线,工作后则是家、研究院两点一线。
偶尔有一些必须现身的社交场合会来到类似的地方,大多也是走过场,吃个饭,见见领导,像这样只是为了吃顿饭或逛一逛而来的情况几乎没有。
冬天的衣服有些厚重,两人并排走在一起时不时会互相蹭到,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拉开距离,就这么走着,布料摩擦发出很轻微的声响,像在说什么悄悄话,有种隐秘的默契。
错过了饭点,原本总是大排长龙的餐厅此时也能直接入座,他们随便进了一家装修看起来不错的店,平平淡淡地吃完了一顿饭。
季微辞没有谈过恋爱,从前对于这件事也丝毫不感兴趣,但他不是真空人,当然见过身边人恋爱的样子。
尤其是学生时代,刚成年的大学生,平常谈论的话题除了学习和对未来的迷茫,剩下的怎么也逃不开那点情情爱爱。
那时候他不理解,为什么两个人一起做一些很平常的事情就叫做恋爱,比如吃饭、散步、看电影……为什么把原本可以独自高效度过的时间与另一人分享,就会收获满足和喜悦。
这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有些时间好像就是要和特定的人一起消磨的。
“这条街走到头就是江边了。”沈予栖指着某个方向说。
他回国才大半年,对这座城市俨然已经比季微辞要熟悉了。
“可以沿着这条街走到江边看看,但是江边有点风大。”他看着季微辞的穿着,评估一了下,觉得还算保暖,确认道,“现在冷不冷?”
季微辞摇摇头。
还没开口,身后传来一道带着些试探的声音:“戴条围巾就不冷啦。”
两人循声看过去,原来身后是一个卖手工编织围巾的小摊子。
摊主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坐在一张小马扎上,手里拿着棉线和勾针,腿上放着一条织了一半的围巾。她只说了那一句便没再推销,看他们的表情有些怯。
这条路是允许摆摊的,所以一路上有不少小摊,卖花的、卖小摆件的、卖饰品的……应有尽有,大多数摊位前都有人光顾,只有老婆婆这里有些冷清。
12月的室外,她的脸和手都被冻红了。
季微辞把到了嘴边的“不冷”咽回去,走到摊位前,弯下腰就着桌角的小灯看台面上各式各样的围巾。
每一条都针脚细腻均匀,一看就是花费很长时间精心织就的,只是织法比较老旧,不是在现在的年轻人中时兴的颜色和款式,所以生意不太好。
“喜欢什么颜色?”季微辞偏头问跟过来的沈予栖。
沈予栖眼神在灯光下格外柔和,“都好。”
季微辞仔细看了一会儿,挑了一条灰色和一条米白色的。
看到小桌板上贴着收款码,他拿出手机想扫码付款时,却被旁边的沈予栖按住了手。
他看过去,只见沈予栖找出钱包,拿了现金给老人。
老人接过钱,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将两条围巾包好递给他们,嘴里连连道谢。
两人接过围巾离开,走出去一段距离,沈予栖才低声解释:“我看收款码上的头像不像是老婆婆本人,可能是她儿子的,钱到了她儿子手里,她自己能拿到多少就不一定了。”
季微辞没注意到这一点,闻言才明白,点点头,看着身边人稳重温和的侧脸,突然勾住了他的手。
沈予栖脚步顿住,看过来的目光有些惊讶。
他们已经从慢慢走出商圈中最繁华的地带,往江边的方向走去,地段的人流量摆在这里,四周的人依然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