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听对面那人接着说:
“不许你贬低我喜欢的人。”
季微辞一怔,刚涌上心头的忐忑戛然而止。
“我喜欢的人不是你说的那样。”
沈予栖认真地说,好像真的在为这么一个不存在的“第三人”争辩。
“他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但是从来不会不尊重人,有点迟钝,但很可爱,看着冷淡,其实心比谁都软。”
“他对待工作很认真,是我见过最努力的小天才,他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在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的他有多吸引人。”
“你认识他,但不了解他。”沈予栖顿了顿,接着说。
“……”被指出自己不了解自己的季微辞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然而这一刻他好像突然开窍了,他听得出此刻沈予栖不是在说情话撩拨他,而是极严肃、极认真地在说这些话。
“而且有时候你会对他不好。”沈予栖的语速有些慢,柔和又深沉的目光落下来。
“以后换我来对他好,可以吗?”
弯弯绕绕,兜兜转转,要给出最终答案的那个人还是变成了季微辞。
季微辞愣愣地看着沈予栖,刚才对方说的的每一个字、每个标点符号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从来不知道夸人的漂亮话还能这么说,心里酸酸涨涨的,似乎有许多小幼苗正在破土而出。
沈予栖朝他走了九十九步,这最后一步,他其实是想自己主动走过去的。
可他只是刚动了动,沈予栖就又毫不犹豫地朝他迈出一大步。
季微辞垂下眼笑了声,暖黄的灯光下,甜腻腻的桂花香里,他向来冷淡的声音也像裹上了一层蜜糖,温柔又珍重地响起:“他说‘可以’。”
季微辞眼角弯弯的,眼瞳被映成温暖的蜜色,他还是想走完自己的这一步。
“沈予栖,我没有谈过恋爱。”他说,“你教我吧,我会好好学的。”
沈予栖看着季微辞弯起的唇角,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眼睛,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
突然想起季微辞也曾这样认真地跟他说,会好好学着做一个合格的朋友,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八年前的戛然而止和无疾而终,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沈予栖拉过季微辞垂在身侧的右手,置于唇边吻了吻,又用双手格外珍重地裹进掌心,贴在胸口。
“那要先说好,这位同学。”他沉沉地笑一声,“我可是很严格的。”
季微辞:“……”
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打退堂鼓的冲动。
他垂眼去看被对方温暖干燥的掌心包裹着的右手,一种很危险的预感在内心滋生。
沈予栖的七窍玲珑心上还有八百个心眼,加起来八百零七个心眼子。按照从前的套路,这人大概率又在憋什么坏,或许前面正有一个陷阱等着他往下跳。
“嗯。”
即便如此,季微辞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他也不知道这在恋爱中是纵容还是顺从,总之沈予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只要他能、只要他有。
好乖。
沈予栖心里、眼里、手里都被季微辞充满了,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就算下一刻整个城市崩塌、世界末日来临,狂风暴雨、山呼海啸,都没关系,这样他们就可以这样紧密相连地死在一起。
偶尔会有这种极端的想法冒出头来,但他不会让季微辞知道。
沈予栖腾出一只手摸摸季微辞的脸,温和道:“先把粥喝完,要放凉了。”
季微辞眨眨眼,他以为沈予栖还会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的,但他只是懵了一瞬,就点点头,乖乖坐回去喝粥。
糖粥还未完全变凉,碗摸着还是温温的,温度降下来后也没那么甜了,很好入口。
两人坐在一起慢慢喝粥、吃点心,关系突然转变带来的有些生涩的暧昧气氛融在淡淡的甜香里,最终变成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吃完,沈予栖去洗碗,季微辞跟过去,倚在厨房门边看他。
沈予栖觉得有点好笑,将碗冲洗干净放回碗架上,回头看到季微辞在发呆,沾水的手轻轻对着季微辞的脸弹了一下。
“想什么呢?”
季微辞回神,想了想,说:“就是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还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