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很不好。
可是沈予栖对他太好了,好到天上地下独这么一份,好到回想时会感到震撼,好到他没有办法主观地去做任何会伤害到对方的事。
沈予栖刚才只是解开大半的衬衫扣子此时已经全部解开,露出大片的胸膛和分明的腹肌。
他平常大多数时候都是穿整套的西装,在家也是穿宽松的家居服,很少穿比较贴身的衣服。
所以季微辞不知道他的身材练得那么好,肌肉是恰到好处的,不过分夸张又带着力量感,此时右边肩膀和胸膛被纱布包裹着,有种别样的野性。
然而当季微辞小心翼翼地揭开绑在最外面的绷带,露出里面渗了血的纱布时,顿时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了。
他眉心无意识地拧着,动作放得极轻缓,一层层地褪下纱布,露出里面的伤口。
弹孔已经差不多愈合结痂,的确是快好了的状态,但经历了跨越两国的长途跋涉,多少都会牵扯到伤口,所以那些已经快要愈合的地方还是渗出血来,挂在伤口周围,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季微辞无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去触碰那伤口,却又突然回神,停住动作。
“疼吗?”他问。
沈予栖笑着用空出来的左手轻轻撩一把季微辞额前的头发,顺便抚平他隆起的眉心,说:“早就不疼了。”
季微辞不说话,用镊子夹起棉球沾上碘伏,一点点擦去渗出来的血液和伤口周围有些外翻的死肉。
因为想把动作放得更轻,季微辞不自觉地靠近了一些,微微垂着头,下颌绷着,神色专注。他没注意到自己此时和沈予栖的距离有多近,近到他的鼻息几乎是吹拂在沈予栖脖颈上的。
沈予栖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感受到季微辞的呼吸一下下打在皮肤上,觉得有些难捱。
他看着季微辞又慢慢隆起的眉心和手上愈发小心翼翼的动作,试图转移注意力,笑道:“这么心疼我?”
季微辞拿着镊子的手一顿,再下手时稍稍重了些。
沈予栖轻“嘶”一声,立刻认输:“好了好了,我错了。”
季微辞只是吓唬人,并没有真的放重力道,此时听到沈予栖的反应倒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真的手重了,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而后就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季微辞垂下眼,默然无声地放下镊子,找出干净的纱布和绷带,抿着唇再不说话了。
折腾这么久,时间也不早了,季微辞起身要回去。
走到门口,沈予栖上前一步拦在门框前,堵住了去路。
“季医生,明天还能找你帮我换药吗?”
刚刚才换完药,此时沈予栖只把衬衫虚虚披着,扣子也没扣,衣服里的白色纱布若隐若现,微倚着门框站在那,既有一种堵门不放人走的霸道,又有一丝“我都这样了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无赖。
季微辞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明明干的事情是强势的,表情却又有几分可怜兮兮。
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也算是对沈予栖有了更深的了解,温柔稳重是真的,会装乖卖惨耍心机也是真的。
于是他现在听对方的每句话都像一个陷阱。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这样,这算什么呢?
意识却先理智一步做出了决定,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碰到和沈予栖有关的事,他总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原则。
沈予栖心满意足地笑一声。
看着沈予栖弯起唇角,季微辞难得生出些羞恼,掀起眼皮轻飘飘看过去一眼。
沈予栖立刻后退几步,站到一边,还把敞开的衬衫扣子一颗颗系上,格外乖巧听话似的。
季微辞看到他僵硬的右肩和左手生涩的动作,一时间又气不起来了,只垂着眼经过他身边,去开自己家的门。
沈予栖对他那么好,帮过他那么多,无论如何……权当做回报了。
最近病抗突所有人忙得脚不沾地,原本和同楼微气突的人还能时常打个照面,如今却因为他们太忙,这样的情况很少发生了。
所以当方祁在办公室走廊上看到季微辞时,脸上明显流露出惊讶。
“今天怎么没去实验室?”
方祁主动停下脚步搭话,季微辞也只好停下来与他寒暄。
“来找些文件。”他指尖点了点手上的文件夹,简短道。
“今天下班后,一起吃个饭吧。”方祁看出他就要走,突然说。
季微辞转脸看过去,对他突如其来的邀约有些困惑。
本想拒绝,却听方祁又开口道:“我要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