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魏祺看季微辞是带着项目资料来的,便提点道:“把你最近在做的项目给陈老看看。”
提到项目,季微辞那种在情绪边缘将坠不坠的感觉就散了。
他将手上的文件递给陈老,像对待每一场汇报和说明一样,公事公办、条理清晰地介绍,没有任何谄媚的话语。
陈老一边听一边翻看着资料,神色专注。他是早已功成名就的人,但对待后辈的研究却没有丝毫轻视,听得认真,时不时提问几句。
季微辞一一回答,不卑不亢,引得陈老频频点头。
“你和你妈妈很像,心静、纯粹。”陈老看向季微辞,眼神欣慰,似乎又有几分微妙的悲伤,“在这条路上能坚持下来的人,除了头脑好,心还要够坚定、眼睛够亮。”
“她那时候在院里每天埋头做研究,什么事都不在乎。后来认识了衡知,才有了点人味儿。”
陈老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着,轻咳两声,喝了口水,笑笑:“人一老,就喜欢回忆往事,你别见怪。”
这是季微辞第一次听到别人提起有关父母的事。
那些未曾被记录和诉说的时光,那藏在记忆深处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可避免地变得越来越模糊的两道身影,似乎也在这三言两语之间被悄悄补全缺失的那部分。
他摇摇头,认真道:“谢谢您跟我说这些。”
这些话语,好像跨越千山万水,穿过时间,渡过生死,带着亡魂的遗志,那些亏欠、愧疚、思念,都化为这字字句句,轻柔地点在心间。
第33章拥抱
自从那天季微辞在院长办公室给陈老看了病抗突目前在做的项目,魏院也开始高度关注病抗突的项目进程。
整个实验室所有人的精神更加紧绷,本就已经超高强度的工作效率又往上拔了一层,合作的两个开发团队也被连带着卷起来,整个项目组陷入一种犹如世界末日来临前一般的紧张。
短期之内这个工作强度还算能提高效率,然而过犹不及,一周后大家的失误率明显提高,有时一个环节或数据的错误就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在季微辞第不知多少次指出一位工程师的低级错误时,他意识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于是,当天下午,季微辞直接叫停了整个团队。
“最近大家辛苦了,明天放一天假,大家回去吧。”季微辞淡定地说,仿佛只是在说大家从现在开始休息十分钟。
实验室里,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统一——统一的迷茫。
“啊?”吴枫最先反应过来,表情依然有些空白,“放假?是我想的那个放假吗?”
季微辞点头,耐心地重复道:“从现在开始放假,后天早上再过来。”
“我还有几个数据没跑完。”一位工程师从电脑前抬起头,黑眼圈几乎快要掉到地上。
“我也是……”
“我这边的搭建……”
季微辞点点头,也不是要强制放假的意思,简单道:“那就把自己手上最紧急的工作收尾之后再走。”
又几秒的沉默后,实验室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原本一脸疲态的研究员和工程师们此时眼睛也不花了,腰也不疼了,纷纷开始收尾工作、收拾东西。
“真的放假吗?这是可以的吗?”楚璇神色恍惚,语气怀疑,然而身体却特别诚实地开始准备走人,似乎就算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也要先跑了再说。
季微辞淡淡道:“嗯,真的放假,这两天大家都太紧绷了,硬熬着也没意义,调整一下吧。”
有个盼头在前面,大家很快做完手头上的工作,陆续离开实验室。
吴枫和罗毅一起往外走,吴枫顺口问道:“你回家吗?”
“我去医院。”罗毅摇头道。
“怎么,哪里不舒服吗?”吴枫关心道。
罗毅摘下眼镜,用衣角擦着镜片,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倦:“家人最近生病住院了。”
看罗毅摘下眼镜,吴枫这才发现他的黑眼圈非常重,眼睛里还爬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几乎有些触目惊心。
“不是,兄弟,你看起来也马上要进医院了。”
吴枫皱起眉,家人生病是一件很磨人的事,再加上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也不知道罗毅是怎么撑下来的。
罗毅重新戴上眼镜,厚厚的镜片遮住他血丝密布的双眼,也遮住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
“没事,幸好季老师给我们放一天假。”他温和地笑笑。
吴枫眉头依然蹙着,提议道:“你要是私事走不开,可以跟小季老师提,你的工作分给我们做也不会影响太多,别把身体熬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