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洗漱时对着镜子看了自己的脸。虽然昨晚他的确没怎么睡好,但现在他的脸色并不差,眼下没有明显的黑眼圈,也看不出什么疲态。
可沈予栖还是能一眼看出来他没睡好。
又想到实验室事故那一次也是如此。他只是和沈予栖在电梯里打了一个照面,对方立即就察觉到他心情不佳。
为什么?
从前他不去深想这些问题,因为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可能性。
但如今,不曾被注意到的细节被串联到一起,答案就变得呼之欲出。
从前季微辞只是不在意,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去处理感情问题,所以显得迟钝,并不是真的傻。
有些想法和猜测只要不开头,或许永远都想不到那个方向,可一旦打开口子,那些被掩盖的真相就如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沈予栖还如往常一样,自然地与他聊天,仿佛对他的走神和反常浑然不觉。
但其实他已经在心里排查了一轮各种可能性……最后锁定在昨晚那个冲动的吻上。
他敛着眉眼,想到这里,心终于沉了下去。
除此之外,又似乎有种破罐子破摔般的释然。
饭后,季微辞打了维修电话,请人上门修锁,被告知大概一小时后到。
沈予栖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想了想,从电视下的抽屉中拿出两个游戏手柄,问:“要不要打游戏?”
季微辞看过去,对上沈予栖沉静的眼睛,他新装载的直觉又发挥作用,感觉对方不是单纯想打游戏。
他猜不出沈予栖想干什么,只能诚实地说:“我不会。”
“我教你。”沈予栖笑着,将人拉到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手柄塞过去。
他把手柄连接到电视上,挑了一款好上手的双人对抗类游戏。
彩色的屏幕光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生动又自然。
好像只是最普通的一个假期,一场朋友之间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
季微辞坐在地毯上,曲着腿,他不太习惯这种彻底放松的姿态,腰背依然直挺,指尖生涩地搭在按键上。
沈予栖坐在他身边,隔了一点距离,耐心地讲解手柄的用法、各个按键的功能,手指每次快要彼此触碰时,他便立马收回,很有分寸。
好像回到了一开始,他与沈予栖刚重逢的时候。
他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巧合地成为邻居,自然而然地彼此靠近。
沈予栖情商高、有分寸,所有的接触和偶尔的照料都恰到好处,以至于向来不太和人建立私人关系的季微辞都不知不觉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这也就是两个月前的事。
季微辞突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又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被他忽略了。
这款游戏并不难,很适合新手。
聪明人学什么都很快,无非就是熟练度和经验的问题,在沈予栖耐心的教学局之下也很快上手,慢慢能打得有来有回。
沈予栖见季微辞适应得不错,突然道:“来比赛怎么样?”
他看着季微辞,唇角翘着,眼睛里却似乎涌动着什么,深刻而专注。
他又说:“输一局,我回答你一个问题。”
“无论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沈予栖轻声问,“玩吗?”
季微辞看进沈予栖的眼睛里,头一次有一种心惊的感觉。
这个人太聪明、太通透,也太敏锐了。
他别开眼,看向电视里的游戏画面,握着手柄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好。”季微辞说,顿了顿,又道,“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不回答。”
沈予栖依然笑着,挺轻松地说:“只要你问,我都会告诉你。”
季微辞感觉自己的心狠狠跳了一下,垂下眼,转而问:“你赢了呢?”
“如果我赢了……”沈予栖缓缓道,“我想跟你换一个请求。”
季微辞不知道沈予栖想做什么。他对人的行为动机本来就不敏感,除开他的研究,他不懂很多人和事,只是那些人和事他并不在意,所以从未因此感到困扰。
但当他发现他读不懂沈予栖时,一种奇特的迷茫和不安会蔓延,迫切地想找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可以。”所以他同意了。
电视屏幕上,两个卡通小人前进跳跃、互相攻击,音效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