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宫学祈在池子里泡了一刻钟,半睡半醒间做了一个绚丽的梦,梦里他看见世界上所有的树木崛地而起,它们张开枝丫舞动着,突然,它们又变得阴森可怖,天空也变成血红色。
所有的一切都朝他压过来。
他动也不动,知道这是梦。
恍惚间,他隐约听到有人叫一声“林总”。
接着是轻微的“咔哒”声响,有人进来了。
“宫先生。”
护工的声音。
宫学祈的睫毛颤动两下,那双眼睛像被晨雾吻过的湖面,在涟漪间缓缓晕开。
“时间到了,您不能继续泡在水里。”护工秉持着职业操守提高胆量,“宫先生,我帮你把水放了。”
“嗯..”宫学祈点下头,总觉得自己漏掉一个问题。
不等他琢磨明白,池子里的热水消失不见。
护工拿着毛巾帮他擦身,擦干净后用浴袍裹住他,把他从池子里抱出来放到轮椅上。
这时候,宫学祈开始感觉冷了。
原本被热水渲染的粉红皮肤慢慢变白,他的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
“ok,让廖姐进来。”他稳住声线,表面看没什么问题。
护工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廖姐就进来了。
“阿祈,感觉怎么样?”廖姐握住轮椅推手,推着人来到理容室,“哎呀,粗心大意了,头发都没给你吹干。”
宫学祈对着一面富丽堂皇的大镜子,玫瑰色的灯光下,他的眼眸闪着碎星般的细微亮光。
他突然想起来那个问题,“廖姐,我听到有人叫林总。”
廖姐感到意外,“耳朵真灵,我刚才跟护工提了一嘴。”
“林遇东吗?”
“是啊。”
宫学祈纹丝不动,任由廖姐拿着毛巾在他头上胡作非为。
半响后,他低声道:“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廖姐说:“他来了,正在会客室。”
这次轮到宫学祈惊讶:“什么时候。”
“有一会儿了,”廖姐放下毛巾,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你状态不佳,护工不敢惊扰你,那么你现在要招待林总吗?”
宫学祈瞅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为了表弟,兴师问罪来了。”
谁让你总欺负人家..
廖姐无奈地耸肩,“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你现在在发抖,瞧瞧你的脸色,撑得住吗?”
宫学祈露出执拗又顽皮的表情:“撑不住就在他面前表演三秒昏厥,吓死他。”
廖姐笑道:“我觉得林先生那样的人,你吓不到他。”
宫学祈低声附和,“是。”
“表弟可以,”廖姐又说,“你打个喷嚏都能把人吓个半死,阿祈,小程人不错,你别总捉弄他。”
“我没有。”宫学祈不承认,做了一个漫不经心的手势,“廖姐,帮我拿一套睡衣,我自己穿。”
“你要见林先生吗?”
“嗯,你去把他请上来吧,我在卧室接待他。”
“好的,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叫护工。”
...
林遇东等了半个小时,颇有耐心,甚至以为自己见不到人了。
廖姐到楼下请他,他先询问宫学祈的情况。
“好多了,”廖姐态度客气委婉,“刚刚做检查耽搁了一会儿,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林遇东说着,已经出了电梯到三楼。
廖姐把人带到卧室,没进屋,随手关上了房门。
卧室点亮几盏灯,晃出一片片暖黄色的光。
宫学祈穿着干净的宽松睡衣坐在轮椅中休息,脸色有点苍白,刚从水里出来,皮肤仍旧泛着淡淡的光泽,身上散发出一股湿润的香气。
“东哥,”他先问好,“真是好久不见啊。”
为什么会嗅出一丝埋怨的味道?
林遇东不易察觉地勾唇,迈着有条不紊的步伐向前走,最终在正对着宫学祈的沙发椅落座。
他很自然地叠起双腿,侧目打量轮椅中的男人,语气饱含关切:“宫先生,您好些了吗?”
宫学祈摸了摸喉咙,嗓音沙哑:“不太好,嗓子痛,还有点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