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琨怒火收敛,答道:“我没有直接取他性命,还能救。”
他看着项弦淌血的侧脸,项弦摸了把,说:“不打紧,待会儿等潮生回来就好了。”
萧琨总算平静下来,看着被自己钉住的赤膊杀手。
潮生与乌英纵寻获一匹马,策马归来。
乌英纵一看被扔在地上的头颅,隐约猜到了经过,潮生却大喊一声,翻身下马,跑向房屋。
不远处传来潮生的大哭声。
萧琨抬手,召回唐刀,将其上血迹一甩,归鞘。那杀手的身躯从戈壁石山上滑了下来,发出闷响,摔在地上。
“能救吗?”萧琨看见哭着出来的潮生。
乌英纵快步过去安慰,潮生摇摇头,哽咽道:“已经死了。”
那老妪的脖子近乎被勒断,心窝上又被插了一刀,气绝多时,年轻人的头则被彻底砍了下来。潮生只能治病救伤,无法起死回生。
“这个呢?”项弦说。
被萧琨一刀穿透腹部的杀手青年躺在地上,口鼻中全是血,萧琨虽为了给那母子报仇,怒不可遏,却依旧控制住自己,以森罗刀脱手击穿他的腹下,没有直取他心脏要害。
潮生看着那杀手,半晌不说话。
萧琨知道他不想救杀人凶手,但杀戮突如其来,且疑团甚多,他们彼此有仇?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戈壁滩上,下手如此狠毒?
“是这人杀了他们吗?”潮生问。
“对。”项弦沉声道,“但还来不及问清楚。”
乌英纵:“如此手段,就怕不是好人。他还想杀你们灭口?”
“这倒没有。”萧琨想起杀手割下那年轻人的头以后,第一件事是直接离开,而非再杀不相干的人,毕竟但凡穷凶极恶者,都会顺手灭口,而这个举动,是当下最大的疑点。
项弦看了萧琨一眼。
“看我没用,”萧琨说,“问潮生。”
但萧琨言下之意已松动,认为可以救他。项弦又说:“他手上现在欠着两条命,救活后再杀他一次,方能为这母子报仇。”
潮生红着眼眶,虽知天地间生死有命,却依旧会为生灵的逝去难过。
潮生来到那杀手面前,萧琨示意稍等,以刀斜斜抵在那杀手咽喉上,只要他恢复后稍一动,唐刀便将刺穿他的颈部。
项弦躬身解开他的蒙面罩,众人都是一愣。
那是一名回鹘人,鼻梁高且双目深邃,眼睛乃是深褐色,皮肤如牛奶般洁白,睫毛浓密粗长,眉毛相当浓密,整张脸俊秀气十足,五官又相当精致,在回鹘人里应当也算得上美男子一名。
潮生:“啊……”
萧琨和项弦心里同时“咯噔”一响。
“潮生?”乌英纵不知他们表情背后的深意。
潮生回过神,祭起法术,按在他腹部的刀伤上,顿时青木之轮散开,形成法阵在他们身畔旋转,这是项弦与萧琨、乌英纵有生以来第一次近距离旁观此神技!只见天脉短暂显现,天地间的本源力量仿佛透过潮生得以连接。
在潮生的仙术之下,那青年杀手气息接续,伤口愈合,唯独失去的血液无法回到体内,肤色略显苍白。
杀手与潮生对视。
潮生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杀手猛烈地咳了起来,乌英纵马上带着潮生退后,以防他暴起伤人。
“唔……”项弦觉得以貌取人虽然不妥,但是个人就无法免俗,看见这杀手长得如此英俊,已有点下不了手再捅死他一次了。
“你会说汉话么?辽语?”萧琨却不为所动,左手背着,右手以刀尖抵着杀手咽喉,沉声道,“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杀人?”
“我……斛律光。”杀手依旧躺在地上,转头面向退后的潮生,却道,“等等!等等!你别走!”
潮生见他长得好看,放松几分警惕,又想到他杀人之事,当即愤恨无比,既恨又痛,现出“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表情,不欲与他说话,躲到乌英纵身后,望向房屋的方向,眼眶又红了。
“喂!”项弦大声道,“规矩点儿!”
杀手马上抬起双手,示意投降了,眼睛望向乌英纵与潮生的方向,说:“你们是什么人?”
“问你话,”萧琨冷冷道,“你手上有两条人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想受尽折磨而死,就老实点。”
斛律光突然笑了起来,答道:“你们在阿布热与他娘的房子里借宿了?这俩恶魔没有谋害你们?”
项弦与萧琨对视一眼,萧琨以刀尖抵着斛律光那张俊脸,让他转过头,面朝自己二人,同时幽瞳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去看看他们家的地窖,”斛律光又道,“一定有收获,这母子二人杀人越货,已有好几年了,我从天山南路追查,直到高昌城外才得到了他们的消息。”
说着,斛律光又从随身布包中取出两张叠好的通缉令,上面赫然正有阿布热与他母亲的画像。
项弦顿时无话可说,萧琨马上收刀,一阵风般回往小屋。
项弦跟了进去,只见萧琨找到木制地窖门,打开后,发现里面尽是过路商人的财宝与货物。
围栏外,斛律光坐起身,看见潮生也跟着走了,马上道:“哎!喂!小兄弟,朋友!”
乌英纵回身,一手做了个阻拦的手势,让他不要靠近。潮生现在心情很混乱,回头看了他一眼。
斛律光单脚跳着,找回自己的夹趾拖鞋,匆忙穿好,又把围巾在脖子上缠了下,拨到背后,跟在潮生身后,说:“你叫什么名字?小兄弟?谢谢你救了我的性命!”
萧琨检查了地窖中诸多来自中原的财宝,明显不是这母子二人能挣到的。斛律光站在大太阳下,又说:“原本有个叫提米的,在庭州为阿布热销赃,我顺着线索找到这儿,你们在附近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