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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云鉴 第420节(2 / 2)

马车中的白衣人微愣……凝目以望他。

只因他这一记笑声,似冷还寂。

笑声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冷意里掺着几分沙哑的颤,明明是笑,却透着说不出的滞涩,让她未言出的话都卡在了喉头。

“师父想要我如何呢?或言师父想说自己如何如何之后,想要我如何呢?”他低头来看着她,面上分明还是笑颜,眼神却又冷又凝。“师父的脉相一日比一日平稳,愈见强盛,伤口也在愈合,不是在好么?如此,师父又因何要同我说这样的话呢?”

“你如何之后,你想要我如何?”面上仍是笑颜,他冷冷问她:“想要我不去伤心?不去难过?还是不去殉你呢?”

“殉你”二字言出,端木若华本就血色淡泊的脸上,一息间唯见惨淡的白。她看着他,语声喑哑:“枭儿……”

“即便我不来殉你,不死蛊之母蛊与你体内子蛊应也同气连枝。我没法独活的,师父。”

虽只是他的猜想,但到底也曾跟随花雨石习蛊练蛊学蛊,对不死蛊子蛊与母蛊后续关联的猜测,并非毫无根据。

南荣枭坦然又幽冷地看着她变作雪一样白的脸。

“你在忧何?急何?哀何?泣何?”伸手拂拭去她眼中不知何时凝起的泪意……南荣枭笑着看她。

她微微张开的口被他俯下身来深深覆住,他伸手托住她后颈,温柔绵密地吻着她。愈深,愈急,愈缠腻。

间隙里他低低诉与她:“你若敢死,我便来殉你。”

她睁开的眼,看着他近在咫尺温柔阖起的眸,长长的睫羽于他动作间,不时轻轻扫过她的额。

她看见他额上四年多来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三瓣樱花,终又重现赤色——自他醒来那一日,颜色一日深过一日,到此刻,终于又复昔日那般冷艳如血的殷红赤色。

气息相缠间,她亦闭上了眼,伸手攀扶在他肩头。

只是满心怆楚,终归泪盈于睫。

不知马车粼粼行路遥。马车外,暮春时节的凉风卷着漫天飞絮,沾落在璎璃衣发上,因只隔着一道厚帘,她听得车内声息,莫明有些不安。驾着马车的手握在缰绳上,微微发紧。

远处枝头残红渐落,莺鸟啼鸣,于道路两旁回荡着,一程又一程。

于无人的路径上,她与南荣枭轮替着驾车与休憩,三人走走歇歇,于暮春下旬,行入了荆州地界。

入荆州不过半日,南荣枭便于一条僻静的山道上叫停了璎璃。

抱起怀中裹在雪麾中的人从马车中出来,他怀抱端木若华,纵身掠至了道路旁一棵老树的横枝上。将怀中女子的头脸尽皆掩在雪麾的兜帽下,他看向璎璃,寂静平声:“我们,不去连城了。劳烦璎璃驾车作饵,便将可能追寻过来的禁军和骁骑都引去连城吧。”

璎璃愣了愣,坐在马车车辕上抬头看着怀抱端木若华的黑衣人。

口中便道:“追去连城的骁骑应已被南荣公子引去别处,这一路会有暗卫接应,应当不会碰上搜寻的禁军,云萧公子可不必担心。”

南荣枭微微垂眸,只又对着璎璃道了一句:“我意已决。”便抱着怀中女子转身掠向远处。

璎璃怔于原地,眼见他怀抱白衣人掠身远去,心惊而震,不知他欲带着端木先生去往何处……

下时看清他所往的方向,陡然惊醒:归云谷也在荆州。

……

纵掠间,林风从兜帽一侧穿拂而过。

端木若华苍白的脸从兜帽下抬起,看向了怀抱自己的人。“你……不想带我回连城,拜祭你爹娘了么?”

迭影数重掠过了眼前的山林,几息后,于一株古树的避风那面停下。南荣枭抱着她稳稳落定在了古树横伸的粗枝上。口中平声:“我们,永不去连城。”

端木若华神色一震,眸中已愣。“因……何?”

他低头来看她:“师父又因何想在今时今日,随我去往连城养伤呢?”

她直目望他:“便因毕节城中那时……你言……想带我回去拜祭你爹娘……”

“故我所问,乃是……”南荣枭亦直直地看着她:“师父为何想在今时今日,了我夙望?”

兜帽中的白衣人眸中陡然颤了一瞬。

环绕在她腰间的手,便于此刻一把捏住了她掩在雪麾中的腕,他探指入雪麾中,紧紧按在她的腕脉上。

语声又疼,又无力。他满眼倦涩地望她:“你可是,又在匿脉?”

满头华发掩于兜帽之下,她看着他,眸中一霎时盛满无尽的怜疼与怆然。眸中哀意若有若无地漾出。

却是摇头。

“我……未曾匿脉。”

“当真?!”指下脉搏仍旧平稳,未有丝毫变化和异样。南荣枭的语声却仍旧凛然。

雪麾中的女子再一次颔了首。

“若未匿脉!师父脉相日趋平稳,已无性命之忧,心门之伤亦在一日接一日地愈合,全然向好之态。你因何要急着为我澄清罪责?又缘何会想要在此刻,了我夙望?!”

雪麾中的白衣人只是看着他……怆白的面上一派恍怃。

南荣枭面上终现凄寒之色。“你还是匿了脉,又或用水迢迢元力强续经脉,迫使自己伤口表面愈合之象……可对?”

她听得了他语声中的颤意,还未完全愈合的心口一下一下地疼窒了起来。语声亦变得滞哑:“我……皆未曾。”

“那你缘何?!”

雪麾中的白衣人并未因他一而再对自己所言的怀疑,生出分毫怨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