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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云鉴 第372节(2 / 2)

不知他内里深处可还有意识,不知其往后余生,可还能恢复回昔日的那个少年。

就那样看着他。

见晨露渐散,感晨光愈明。

眸自恍惚,心自疼悸。

日复一日,轮转来去。

不闻其声,不见天明。

每日似见他,似未见他,每每看着少年人不言不语、静立如木的模样,心自牵疼,满身殇戚。

起初不识,后来能知。

此因思之、念之。

她已越来越思念他。

想……听他再唤一声师父。

亦或再度央着她,唤声夫君与他。

哪怕亲昵无度,所求更多,竟似也都无惧了。

只要……他还是他。

一念至此,眸光便恍,那颗于研蛊、入定之时异常沉静冷硬的心,于此刻柔化成了寒池清水,映着旖旎流转的月光,泛起阵阵无尽的涟漪。

“枭儿……”回过神来,她的手已抚上了少年的脸庞,指下每一下轻抚与触碰,于她都那样熟悉的人,此刻顺着她的心念近身来,伸手亦抚上了女子的眉眼。

一如枭儿彼时。

眸光描摩在少年紧闭的眼帘上,她已非盳目之人,眼中所见却似被蒙上了一层白雾,若隐若现,浑噩迷蒙,却能见。

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少年人倾身而近,温凉的唇贴上了她的,摩挲轻依,而后张口含吻,唇舌纠缠着与她缱绻温存。

一如枭儿彼时。

待到醒神时,衣发微乱,白衣襟领微微敞开着,少年的手将她拥在怀中,如墨般的长发混着几缕她的雪发,缭乱于颈侧。

端木若华呆愣了半晌,方极缓又极郑重地离榻而立,背对少年站在了饮竹居内。徒留少年温顺地坐于榻边,仍旧闭目无言,转面向她的背影,不曾稍动。

女子心头不可能不惊,亦不可能不震,不可能不赧,亦不可能不惭。

师姐所言,枭儿此身只听从于她的心念……

方才那些……是因她一念起?

……不是枭儿如同昔日那般同她所为。

是她念起昔日,忆之思之,下意识引他上前来,同自己所为?

心绪涌荡迭起,倾覆如浪,袭卷着她怔怔、恍恍、惘惘地向前看去,眼前似清明得纤毫毕现,又似浑噩得昏茫一片。

既清醒,又沉沦。

再度回首望向身后、立身向她走近过来的少年,端木若华浮动的心绪,于这一时慢慢沉静了下来,微漪漾开,至波澜不起。

立身在辰时清透的微光里,少年双臂从后伸来圈搂住了身前的女子,而后低下头来轻轻蹭过女子头顶的发。

端木若华慢慢阖目,声息凝窒一许后,长长地舒出……

最后宿命般地抬手,慢慢回握住了少年人环搂于自己腰间一只手。

语声似呓,似叹,似低喃。“枭儿……夫君。”

……

彼时,益州毕节城。

前军将军林海大步行至众人于城内议事的县衙大堂,入内即凛声:“回大将军,斥候营终于探得了敌军长时不动,所候为何。”

“所候为何!”巫亚停云听罢即肃色。文墨染坐于其左手上首位。

林海行礼后道:“在申屠家群兽寻踪及掩护下,出城探查已久的一队斥候方才终于回了,言西面有数列羌骑兵沿淹水过越嶲郡而来,已入朱提郡。”看见大堂内众人面上惊震之色,林海眉间亦肃,再度凝声禀道:“队列足有十数里之长,粗略估算,不下十万人,且都穿着缝有铁片在胸口的兽皮袄,装备精良。”

“将铁片缝制在兽皮袄的胸口处,据说是烧当酋豪姚柯迴当年还是部落里最不受宠的王子时,乳母于他第一次被派出征战时,为他缝制的。”文墨染眼下青黑,细白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幽声寂静道:“后来他将此法推广,给他麾下引以为豪的十九万精锐铁骑都配备了此护心兽皮袄。”

巫亚停云面色更震:“来的人是烧当酋豪姚柯迴!?”

文墨染开口之声比到昔日柔静之色,明显更为幽喑了。“现下西羌境内,还有余力派出十万精锐铁骑入夏的,只有姚柯迴。”

巫亚停云眉间立时一拧。不只她一人,堂中诸将无不面色凝重了起来。

“姚柯迴此人,传闻生性多疑,自从做了酋豪,烧当对外征战,他都是派出王子或部下前往,自己拥守大军坐镇烧当王庭。”顿一声,巫亚停云面色更加沉着道:“此下先零、卑湳两大部落刚被虎公主降服,余下的小部落唯恐烧当向自己下手,正是动荡惶恐之际,他怎么会肯在这个时候离开王庭亲自领兵入夏?”

众人面上皆是肃色,眉间无不凝重。姚柯迴此人,除了多疑,骁勇善战且暴烈残忍,西羌各部无不惧之。

“此人若至,反军与羌骑接下来必有行动……他们得如此强援来助,很可能再次强攻毕节城。”届时羌骑汇合后足有二十余万人,是我方军士的两倍!

巫亚停云目中忧沉,双手慢慢握了拳。

“再派斥候营……想办法,烧毁他们的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