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对裴翊毫无顾忌地发脾气,却从没对他无理取闹过。
裴昼隐觉得他简直是疯了,和许昭宁说两句话,耐心就又回来不少,被呛了也不生气,还有些淡淡的愉悦。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许昭宁以为他还要纠缠一段时间,没想到他妥协的这么快,这么干脆。
说走立刻就走,许昭宁很快就听见了汽车启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村子里十分明显,汽车的轮子碾过泥土,把许昭宁的心碾得心烦意乱。
他回到床上,翻了个身。
彻底睡不着了。
裴昼隐并没有走太远。
不知道许昭宁生气的原因,哪怕是回去,也不可能安心工作。
而且如果他走了,许昭宁更生气了怎么办?
于是他选择大半夜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钱难赚屎难吃,每个社会人都深谙这个道理,面对高薪工作,助理在被吵醒后也维持了声音的清醒。
“喂,裴总。”
然后裴昼隐的话,却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他为什么会生气?”
助理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啊?”
裴昼隐补上了主语,“许昭宁。”
“哦……许先生。”
助理哪知道许昭宁为什么会生气。
他只觉得自己雇主是不是疯了,或者他成了他们情侣play中的一环。
曾经他在裴昼隐的手底下工作,干的不是这种活。
他见识过裴昼隐在自己的领域里闪闪发光的样子,实在没办法把这个裴昼隐,和他以前认识的那个裴总联系在一起。
说白一点,现在裴总给他的感觉,很像那种色令智昏的中年老板,人到中年,事业有成,结果为了小情人豁出去了,家庭也不要了,事业也顾不上了,就要爱情。
中年叛逆期?
助理为这个联想敲了敲脑子,幸亏裴总听不见他心里在想什么。
“查到了,”助理连忙汇报,“最近许先生出了次门,和他的好友汤舒见了一面。”
“由于之前您的吩咐,我们没再靠近,所以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裴昼隐知道这个汤舒,之前他也见过。
他的记忆力不错,立刻在脑海中调动出来了这个人的模样,思绪流转。
“哥,你要走啊?”
许乐逸大早上就看见他哥拖着行李箱,然后放在了客厅里。
现在他不太敢惹许昭宁,憋了很久也没敢问。
只在吃饭的时候,当着大人的面问了一嘴。
他这么一说,他们的父母也注意到了客厅里的箱子。
李琳芳有点急切,张了张嘴,却吐不出清晰的字句,“你……走?”
许昭宁“嗯”了一声:“家里总是靠别人的接济也不是一回事,我需要出去赚钱。”
许杨德听这话,觉得有点不妙,“不会是你那个朋友不愿意资助咱们家了吧?你跟他闹掰了?”
李琳芳的手使劲戳他,想让他住嘴。
“就算现在没闹掰,你能保证人家能一辈子给我们家钱吗?”许昭宁放下了筷子,情绪很平静,“别人给的再多,终究也不是自己的,只有自己赚来的钱才属于自己。”
许杨德气得抚胸,“你这个死心眼!”
许昭宁不愿和他纠缠,摸索着走到了他妈的轮椅旁边,覆在了他妈手上,“妈,照顾好自己,我在你的手机里把我的号码设置成了紧急联系人,我一会教你怎么用。”
李琳芳点了点头。
等下午裴昼隐再来时,已经人去楼空。
许家人没想到他会来,也没想到他不知道许昭宁已经走,毕恭毕敬将他请了进去。
昨天裴昼隐求了半天都没进去的房子,今天轻而易举踏入,只是他想见的人却没了踪影。
裴昼隐面沉如水,许乐逸吓得给他引完路就跑了。
环视过许昭宁的房间,彷佛从这间不大的卧室里,看见许昭宁的童年。
许昭宁房间里的东西不多,一张床,一张桌子,连一台电话都没有,桌子上有个架起来的书架,摆满了他读书时的教材。
裴昼隐坐下,随手翻了两页。
他看见了许昭宁小时候写的字,不是盲文,歪歪扭扭的,丑的像蚯蚓。
被这个字体逗着笑了两下,房间内又重新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