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必进“呵”了声:“搞得我没听过一样。”
闻过俊美无俦的眉峰拧起,犹豫了几秒,还是吐了口气。
“你知道大约两周前,在京北核心区边缘发生的安全事故吗?”
裘必进心头一紧:“我不知道。”
“这件事情算是我们铬刚内部上下通传、严重警示的保卫事故。”闻过摁了摁眉骨,放低声音,“两周前,no.1大总督连衡和当时还是no.3的南观,乘坐专列高铁从东北大区返回,路上被脱轨的货运列车拦腰撞上,恰好撞的是南观所在的那节车厢。”
裘必进满脸的震惊:“——这都活下来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闻过说,“后来这件事情被严厉地压了下来,大事化小,一点风声都不允许透出。”
“——再后来,南大总督变成了南总督,连降六级,三天前到达明江。”
裘必进目瞪口呆:“这,这……”
“很不合常理是不是?”闻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一切都太奇怪了,简直是完全没有逻辑。哪有受害人遇刺重伤后,不但没有慰问补偿,反而连伤都还没有养好、就立刻被贬到沿海边陲城市的?”
裘必进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那些悬于天顶的、扑朔迷离的刀光剑影,风云诡谲、难以辨析,好似阴谋之手搅动着命运的轨迹,将他们这些人慢慢地、不可逆转地推向前方未知的迷雾。
“我的建议是,别再深究了,”闻过拍拍裘必进的肩,眼底好似沉下一滩深水,“南观身上的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多得多,也复杂的多得多。”
“他实际上非常谨慎、聪明,也非常——”闻过停顿了一下,“强悍,同时极其的危险。”
“两周前那个重大事故发生后,核心区铬刚部队驻守负责人,也是我的顶头上司,被紧急严肃问责,一周前遵循调令到华南大区,担任当地铬刚部队的顾问,实际上就是降职避风头的意思。”闻过眉眼隐隐地暗沉,“他取道江南、经过金康,特地和我吃了顿饭,告诉我南观将要被调到明江的事情。”
“老爷子在核心如此之久,与南大总督打的交道相当之深,他的话虽然不一定完全正确,但一定是有深意、有他的道理的。”
“对于南观,他是这样评价的:”
“——这个人半年内的所作所为总体看来极其激进,手段激烈;但他平时在核心区并不是那种刚愎自用、强硬武断的人,有时候你会觉得他相当的温和、平静、礼貌。”
“然而此人的强硬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当面表演愤怒、强硬和反击,而是通过不容回避的斡旋谈判达到目的。”
“他没有那种弄权逐利的欲望,私生活作风干净,不喜结党营私。作为普通人,他更没有那种‘玩家需要通过天赐的、不可抗拒的铭刻任务改变世界’的优越感与野心。”
闻过一字一句地、低沉地道:“他说,他有时候根本不知道南观想要什么,也完全看不清这个人开辟的道路究竟要通往何方。”
“……”裘必进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闻过眼睛微微眯起,眉眼锋锐凌厉,强势雪亮如刃的视线往紧闭的病房大门一瞥,神色复杂,若有所思。
“这简直是个大麻烦,”裘必进抓狂地捋了把头发,“就现在这事故频率,不出半个月,南观不死也得没半条命——我听说明江的玩家团体已经在准备抗议南观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闻过,你怎么想?你现在宣布紧急庇护条例,将南观置于你的保护之下,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裘必进忧心地问,“你总不能一直跟在他身边给他挡爆炸,南总督也总归要回到他的辖地去办公的。”
“……我不知道。”
裘必进露出震惊的表情:“你不知道?”
“但只有一点我是知道的,”闻过的声音低沉、稳定、有力,“我不会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
“这个人自从半年前空降核心区no.3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而不择手段前进——制约玩家行为,限制玩家完成任务的权利限度与手段。”
“这些年其实国内的风向已经出现了剑走偏锋的矛头,玩家等级论开始冒头——越来越多的玩家认为‘铭刻’和‘任务’是天选的标志,是为了督促优秀、有能力的人有责任做些什么来改变社会。
“后果就是,不但契约行为慢慢地加剧变多,而且玩家完成任务的烈度和方式也超过了法律给予公民的权利范围,甚至侵害到了普通人与其他玩家的利益。”
“于是,有这样一个问题,一个所有人都需要正视的,有关于权利、伦理、平等的问题,摆在了我们的面前。”
“——当你需要侵犯他人的利益才能满足自己生存的需求,这种对于他人权利的践踏,是否合法?是否合理?是否能够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