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督“没”字噎在喉咙里,因为监控画面一转,他的好弟弟张冼民一手揽着一个女孩,笑嘻嘻地起身推门出去,一群人摆腰扭臀、黏黏糊糊地准备上电梯,那氛围简直暧昧到没眼看。
刚刚才从楼上下来的张总督瞬间哑火,脸上打翻了调色盘似的一阵红一阵白。
裘必进意味深长地看了张付民一眼,拿起对讲机:“二队,盯牢目标,进房间后五分钟准备实施抓捕。”
“裘必进!”张付民啪地一拍桌子,猛地起立,表情冷硬愤怒,“——你没必要和我对着干。”
裘必进眯起眼睛,挥挥手让张付民坐下:“张总督,别着急嘛。例常检查而已,又不是抓嫌疑人。如果贵弟问心无愧,当然什么事也没有。”
“你!——”
“张总督。”
一直没有作声的南观忽然开口打断。
他斜倚在扶手椅上,双腿交叠,姿态挺拔、优雅而冷淡,左手扣下刚熄屏的手机,眼神平静。
“刚刚的饭钱。”南观优美的唇角半浸没于阴影,形成一个深邃的弧度。
茶室光线温暖昏暗,闻过静静看着南观清晰的侧颊。
皮肤细薄如纸,骨架紧致锋利,鼻梁挺拔,眼尾清隽,是娱乐新闻里常说的“面部折叠度很高”的类型。
在他血色不足的唇角旁,有一个非常清浅隐晦的酒窝,若隐若现。
闻过眯起眼睛。
饭钱?什么饭钱?
张总督硬生生憋下满腔怒火,打开手机一看,瞬间整个人汗毛竖立、浑身发冷!
那是一段录音。
标题是一段序号乱码,不用点开,张付民知道那是什么。
——在录音笔被摔碎之前,南观已经将录音传输了出去。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攀爬而上,像一只巨手死死攥住他的后颈。
张付民在玩家总督系统顺风顺水横行数十年,浮沉拼杀无数次,头一次感到灭顶的恐惧,一种所有行动都被看穿、所有退路都被堵死、被彻头彻尾算计的悚然感。
他茫然抬头,监控屏幕里传来破门而入的哐当巨响,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铬刚部队成员冰冷强硬的说话声、自己弟弟恼羞成怒的斥责怒骂声逐渐扭曲、模糊、糅杂在一起,宛若地狱之门大开、从空洞的地底吞噬而上的扭曲呓语,狞笑着向他伸出堕入无间的枯爪!
他细微地打了个冷战,迅速关掉手机,双眼无神地盯着执法画面,牙关止不住地颤抖。
张付民能感受到南观的目光从他脑后投来,那样冰冷、平静、毫无波动,又是那样冷冽、运筹帷幄,饱含着不言而喻的威胁和警告。
——这一切都是姓南的计划好的。
和义酒店的饭局,福瑞轩茶馆的守株待兔,张冼民的当场被捕,环环相扣、刀刀致命,死死地捏住了他张付民的七寸。
一旦录音泄密,自己胞弟的丑闻公之于众,他必定成为被放弃的棋子,职业生涯毁于一旦不说,还可能遭受占社会90%普通人的怒火与报复,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此人精于算计,手段狠辣。那张虚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美人皮下,是一条如假包换、艳丽恐怖的毒蛇。
这时他的肩膀被轻轻一拍,张付民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好容易才摁下惊恐心悸,满脸满背都是冷汗,寒战着回头看去,正对上闻过锐利的眼睛。
闻过盯着张付民失色惨白的脸,英俊浓密的眉头挑起,成吨的压迫力铺天盖地而来,好似强悍敏锐的雄狮紧盯他的猎物,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张总督,你没事吧?”
张付民条件反射摇头,眼神躲闪:“没、没事。”
“真的没事?”闻过刀锋似的目光扫过张付民手机,“你脸色很不好啊。”
张付民立刻把手机往口袋里藏,惊慌之意昭然若揭:“真的没事!”
裘必进那头已经指挥完抓捕,正嘱咐手下把人全押了送到警车上,猛一扭头看到闻过长腿一跨欺身而前,几乎要把张付民逼得窜下凳子,无奈地咳了两声。
“张总督啊。”裘必进当着人面抓了人家亲弟,多多少少有点尴尬,“那个,你不舒服的话,就先走吧。张冼民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再说我们干这行的都得查了再下结论,问询判罚,就事说事——还是那句话,遵纪守法就一点事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