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后撤两步,与她分开,没再逗留,出门办事去了。
后两日,姜云婵照旧在禅房无所事事,每日最多就是坐在窗前绣花。
谢砚这几日白天不常来,每天直到二更才会过来睡觉。
每次,都只轻手轻脚上榻,从后拥着姜云婵入睡,并不做旁的事,沾枕就睡着了。
也不知在忙什么……
“姑娘想什么呢?”薛三娘瞧姜云婵望着窗外发呆,手在她眼前摆了摆。
姜云婵回过神,摇了摇头。
这两日,薛三娘日日陪她坐在罗汉榻上绣花,两人一边准备祭品,一边聊着小时候的事,心里倒宽泛了不少。
只是还有两天就到爹娘的祭日了,姜云婵还没想透如何说服谢砚。
“姨母见多识广,我有些问题想请教姨母……”姜云婵双颊泛起红霞,窘迫地垂着头,将那日的事说与薛三娘听,“我明明已经答应谢砚了,不知他何以还不满意,莫名其妙的。”
薛三娘经营锦绣坊数十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一听就听出了这两位的症结。
“男人都这样,并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是因为银钱或者旁的利益,与他在一起的。”薛三娘不屑地摆了摆手,“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你莫恼。就是那青楼里的恩客,也更乐意相信姑娘们是真心以待,有几个恩客愿意承认姑娘是为了银钱与他们欢好的?都是男人的虚荣心作祟罢了!”
姜云婵听明白了,“可我对他并无真心。”
“真心是可以演出来的啊!”薛三娘上前握了握姜云婵的手,“姑娘何不想想从前如何待他,且按着从前的样子来,他自是欢喜的。”
“小时候吗?”
自从十年前,她与谢砚分道扬镳后,她其实很少回忆那段时光。
很多记忆都淡忘了。
姜云婵靠在窗框上,恍恍然回想着。
薛三娘仍握着她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姨母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照理说,我不该教姑娘讨好男人的,但……”薛三娘眉头拧成一团,面露难色。
“前两日我去你爹娘坟前祭拜。没想到暴雪导致山体滑坡,山脚下很多坟墓都被冲垮了,官家怕出事故,把那片墓群围起来了,可怜许多穷苦人家的尸骨不得入土为安,被野猪野狼刨出来啃食,不忍触目。”
“我爹娘的坟墓也被冲垮了?”姜云婵猛地坐直了身子。
“是呢!”薛三娘点了点头,“有人脉的人家已经把坟迁至附近的九峰山,我本有意把你爹娘的坟墓也迁过去,无奈官家不给批复。”
这盛京什么事都得拿钱拿权去办,她们什么都没有,官家自然不会搭理她们。
可爹娘的骨灰也不能一直丢在露天里啊!
此事只怕只能指望谢砚了。
姜云婵的手紧扣着绣棚,咬唇思忖了片刻,“夏竹,你去书房请一请世子。”
此时,书房里。
一方茶盏轰然落地,碎成了瓷片。
“叶家和顾淮舟这次真打算要了你我的老命呐!连都察院和兵马司都要安插的人手,架空你我!”陆池嗤笑一声,“瞧你养出的白眼狼!”
都察院和兵马司可是谢砚和陆池的根本,若是这两个地方都被顾、叶两家蚕食干净了,他们俩莫说入内阁,就是现有的官职也保不住。
“你还不打算动手?”
“兵马司给他,都察院也给他。”谢砚悠然道。
“给他?”陆池猛地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掌握兵马司花了八年心血?你又知不知道兵马司对我意味着什么?”
“如你所说,你用了八年心血,若能轻易被他们掌控,只能证明……你没用。”谢砚端坐太师椅上,不疾不徐打着香纂。
青烟从指缝间袅袅升腾,修长如玉的手如观音执莲。
陆池怀疑谢砚是真要修成佛了。
这两日的朝堂上,叶家和顾家接连向谢砚和陆池发难,他们不少心腹都被下了狱。
圣上更是火上浇油,不仅施以严刑,更一而再再而三下旨斥责谢砚和陆池。
众臣见此风向,纷纷倒戈。
他们上手的棋俨然快要被叶、顾两家吞完了。
谢砚倒坐得住!
“你知不知道,顾淮舟最近办了几桩漂亮的案子,坊间百姓对他赞不绝口,来日民间声誉压过了你,你怎么办?”陆池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
谢砚的香也终于焚上了,清雅的香味弥散开来。
谢砚淡然掀眸,“他压过去了吗?”
“这……”陆池一噎。
谢砚到底顶着第一公子的头衔在京都周旋了十年之久,可谓树大根深,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被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