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这话能使眼前这人变了脸色,可未曾想那人只是思考了一会儿,说出口的话依旧带着悲悯:“你若杀人,我会去阻止。”
时鹤鸣…你可真是…真是愚善。
宁魇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对着时鹤鸣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时鹤鸣不疑有他走了过去,刚一近宁魇的身就被他扯住衣袖。在时怀瑾的猛然缩紧的瞳孔中映出他此时的动作。
他干脆利落的拔出身上扎的一把匕首,反手冲时鹤鸣扎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时怀瑾顾不得多想,立刻拔剑朝宁魇刺去。
扑哧——
剑尖没入身体一寸,皮肉破开喷涌出的血却半点没沾到时鹤鸣身上,宁魇趴在时鹤鸣耳边,用衣袖挡住了从自己身体里流向师尊的血。
时鹤鸣穿的太干净了,被血弄脏..怪可惜的。
“shi….老妪…我杀了….”他咽下涌上喉咙的血,断断续续地说:“那本佛典….我也..偷出来…烧了…你…安全了…”
最后一个字说完,宁魇像尽了什么心愿似的,闭上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死在你面前,他是不是就有资格被你看得起了?
而且…你错了,时鹤鸣。
他既不叫水月无涯,也不叫宁魇,宁魇的魇是梦魇的魇。就像躺在床上陷入一场挣脱不掉的噩梦。他是宁宴,欢宴的宴。这个最初的名字他都以为他忘了,原来没忘啊。
他的生命就是一场欢宴,开宴了,大家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各聊各的谈天说地。宴席的主人反倒无人在意。
你以为他不会为了谁去死吗?之前也许不会,现在会了。别有负担,他也不光为了你,主要是这个世界他呆腻了,看够了。
无非就那么点东西,你杀我我杀你,你恨我我恨你,恨来恨去爱来爱去有什么意思。不如休息,这下好了,他总算如愿,可以好好休息了。
欢宴结束了,如果你想为他立碑,记得写上宁宴的名字,他不要那个魇,怪难看的。
如果有下辈子,如果下辈子他还来的话,他想和你做真正的师徒。
虽然你的树枝打人确实挺疼的……
你的秘密他帮你守住了,以后不会有人知道一丝一毫,从今以后,整个苍冥界都不会有人知道“菩提骨”,更别提知道它在谁身上。
他困了,这次是真的该道晚安了。
晚安,师尊。
祝您好梦。
……
时鹤鸣和时怀瑾在他们常练剑的林子里挖了坑,把宁宴葬在了那里。
此处风景极好,依山傍水,他会喜欢的。
“时鹤鸣,没空为这孩子哀悼了。”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系统忽然跳到他脚边,碧绿的猫眼变得通红,仰起来盯着他。“去阻止你师尊,他要飞升了。”
师尊的夙愿就是飞升,作为他的学生,他为何要去阻止?时鹤鸣有些想不明白,疑问在他心中盘桓。被王镜尘顶号的系统看出了他的迟疑,神情忽然变得格外诡异,似笑非笑。
“因为飞升的真相。”
“他要投身世界树,以神魂为薪柴,成为世界树的养料——世界树你应该不陌生?”
时鹤鸣赶到时畏身边时,时浮鸠已经到了,正拿着一壶酒,安安静静地陪在时畏身边。
“师兄….”时鹤鸣看着时浮鸠,“你…你早知道?”
时浮鸠脸上没了以往的没心没肺,对着他笑。
“嗯…我知道。”
“那你!?”
“二宝..”时浮鸠打断时鹤鸣的话,冲着时鹤鸣他们招了招手。“过来坐。”
时鹤鸣将一肚子的话憋回去,带着时怀瑾挨着时浮鸠坐好。
“我早就知道了。”时浮鸠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尊很久以前就同我说过。”
那时候他被迫改修无情道,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他觉得自己既身负菩提骨,就得对得起它,就得为苍生做点什么,就得渡世。哪有得了菩提骨不修苍生道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