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如作一条鱼,被爱人温暖的手按着,按到案板上,手起刀落沿着脊背一剖,骨肉分离成白花花的两片,再裹上盐巴下油锅里炸了,被爱人一口吞了,咽进肚去。
魂归爱人的五脏六腑,和其融为一体,对于货物而言,怎么不算是好结局?
时怀瑾从床上起身,趁着夜色走到时鹤鸣门口,站立的姿态像是在爱人房前为自己立碑。
碑石宽大,上面刻着悼言。
门被打开了,他看见时鹤鸣披着星戴着月走出来,“睡不着吗?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有,对他而言,不会有比现在更可怕的梦了….
话在他舌尖滚过一圈,又被无声无息地咽下去。
他看见自己脸上带笑,眼睛里汪着泪。
他对师兄说,师兄,小怀知道错了。
泪适时地从眼角滑下来,把天上的月光折射到身旁。
时鹤鸣跟着月光过来,将他拥至怀中。
“小怀没错…是师兄错了…”
他又看到自己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枚鱼形玉佩。
他说,师兄,这个送你。
一切都是演的,泪是演的,道歉是演的,但爱不是。他是树上熟透的果子,看着光洁万分,心里头却烂透了,霉烂的果核躲在虚伪的皮囊下发酵,酿出天真熟烂的毒来。
待他走后,时鹤鸣将玉佩系在腰间,系统跳上跳下,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呦~这东西兜兜转转,竟是又回到了你手里。”
时鹤鸣不理会它,沉默了半晌,说了一句。
“系统,我们的计划…..提前吧。”
“?”
“哈哈哈哈哈,昏君。”
第109章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
百闻夫人给的东西十分好用,太好用了,好用的出乎意料。
除了师兄身上的体温,他的话语、表情甚至坐定时轻浅的呼吸都无比清晰的传到他这边,被他尽收眼底。
时怀瑾盯着小小的玉佩投出的画面,看得近乎痴了。他伸出手,贪婪的描绘着影像中人的眉眼,看他蹙眉,看他下棋,看他对着水月无涯微笑。
他开始整日整日的躲在屋里,把门关的紧紧的,偷窥着时鹤鸣的一切。
他有时也会感到羞耻,仿佛理智忽然复苏,痛斥着他的卑劣,这可耻的窥私欲,这爱而不得的下流欲望。
但大部分时间他都怀着一种奇特的、近乎虔诚的心态看这段投影。他为什么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呢?时至今日,他连死都不怕了,区区道德的谴责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就是一死,师兄若是发现了,他就死给他看。
当着师兄的面,把一切都袒露出来,酣畅淋漓的说上一回。师兄爱也好恨也罢,死了就一了白了了。若他因自己的贪心入不了轮回,成为游荡在阳间的孤魂野鬼——那再好不过了。
他就飘到师兄身边,日日夜夜跟着他,看着他练剑,看着他生活,再看着他爱上什么人,经受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想到这,他忽然回过味来,自己对师兄的爱竟是带着恨的。不多也不少,刚好够他们纠缠的。像两条即将冬眠的蛇,一条缩进洞去,另一条马上跟上,谁都没有体温,谁也温暖不了谁。
师兄也许有,但他温暖的不是自己,有和无也没什么区别。
哈哈,时怀瑾躺在榻上,一手摸着玉佩,另一只手捂着眼睛。
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风声、水声、秋日最后的蝉鸣——少不了的还有少年,那个被护着的冒牌货尖锐的、公鸭似的嗓音。
“师尊,徒儿这次完成的可好?”
好,好得很。
好得他抽筋拔骨似的疼。
凭什么呢?世界上最紧密的关系不是母和子,而是师与徒吗?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凭什么师徒之间的纽带会比他十年的陪伴还深?
“不错,比以往有所进益。”
师兄一如既往的温柔,之前他天真的以为这温柔是独一份的,是专属于他自己的,还曾因这温柔沾沾自喜,看吧——师兄待我不同。
如今来看,这只是师兄一贯的待人方式。他早该知道的,师兄是菩萨,是君子,有温良恭俭让的美德。
是他想入非非,是他一头热地扎进这陷阱,淹不死又上不了岸。
就他一个人在矫情、在感伤、在为这段关系要死要活,把自己生生折磨到形容枯槁,行销骨立。
“无涯,今日的内容你已掌握,自行练习便是。我有些事情要办,不必寻我。”
玉佩里传出时鹤鸣的声音,时怀瑾眉心一动,翻身从榻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