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深爱之人抛弃、独自存活于世的人是最痛苦的。他一个人背负着两个人的命,因为深爱之人的一句希望,就时刻忍受着失去爱人的痛苦苟活于世,人间难容地狱不收,何其残酷。
虽然作为一个将被拯救的人,此时说这些话像是既得利益者的惺惺作态,但他还是想提醒时鹤鸣,不要轻易决定赴死,除非你深知生命的可贵和深爱之人因你的死所承受的折磨,却仍选择大义,为更多像他和他爱着的人,不经受同样的折磨而毅然决然的赴死。
可真有这样的人吗?在这个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的天外天?
这算什么?为苍生而救苍生吗?
他看了一眼时鹤鸣,发现那人也在看他。这个时候了,那人表情丝毫未变,眉眼弯弯,一派温柔。
帮-我-照顾好-他
那人的嘴冲他一张一合,留下一句嘱托。
照顾谁?贺宇看向那人身后、模样大变的魏安怀。他吗?他看起来比自己都能打…..
魏安怀盯着时鹤鸣的侧脸,看他脸上表情温柔得一如既往,心里就像被扔了颗炸弹,轰的一声,血和旁的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猛地炸起三尺高。
他有病,虽然他自己不觉得,但旁人都这么说。刚开始他不信,直到看到一向维护他的母亲弯着腰冲被他打伤的小孩家长道歉。
他很容易做出一些可能会伤害到谁的事来,但他并不会因此感到愧疚或是痛苦。他不理解愧疚,可他知道痛。
很小的时候,他的手掌被小刀划破,血从绽开的皮肉里淌出来,像妈妈流的泪。
懵懂的他握住妈妈拿着刀的手,想了半天才回答妈妈提出的问题。
“小怀的….手现在是什么感觉?”
嗯….有点凉,但很快又热起来了….血的气味很腥…..它摸上去滑滑黏黏的….
他把手上的血舔干净,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伤口。
“它们卷起来了,变白了…..动一动会有点…..我不想动它….妈妈,它让我不舒服。”
妈妈眼眶红红的,对他说:“记住这种感觉,它叫痛。以后对别人做任何事前先想想,别人会不会痛,会不会流血。”
“小怀是个好孩子,好孩子是不能让别人痛的,对吗?”
“嗯嗯!”他记得自己点了点头。
可是妈妈,你还是忘记教我一个东西,它很重要。
魏安怀走上前,将脸贴在时鹤鸣的背上。
会流血的伤口叫痛,可我身上没有东西在流血,也没有外翻的皮肉,为什么还是痛?
“哥哥…..我有点疼….”这句话他说的声音很小,含糊不清地仿佛故意不想让谁听见,又十分想让谁听见似的。
”安怀哪里痛?”
“不知道…..也许浑身都痛…..”
时鹤鸣依旧没有回头,他只是勾了勾嘴角,”小怀乖,去贺叔叔身后。”
不能再拖了,眼见着投影将至身前,它们长而枯瘦的手指已然触到自己的衣襟,时鹤鸣伸出手。
耀眼的白光化作一面盾牌,将身后的人紧紧护在里面。
时鹤鸣顶着压力向前走,身边的这个放培养箱的房间并不安全,他得再走几步,为小怀他们争取一个机会。
“哥哥…..说实话…..在不去…的前提下。”
“你能吸收多少?”
“四分之三。”时鹤鸣本就不想对他说谎,于是思考了一会儿后给出答案。
“等我。”魏安怀冲时鹤鸣轻轻眨了下眼睛,左手往身后一背,不知从哪儿掏出了把大红色洋伞。
伞在他的挥动下彻底张开,带着他飘到走廊上空。
魏安怀打着伞脚尖不断点在墙上借力,争分夺秒地进入电梯上了三楼。三楼的布局和二楼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两边的墙壁同大厅一样,挂了很多幅照片。
他不敢停下脚步,飞驰到走廊尽头。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