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租子,二是税钱,这两样都是逃不过的,无论每年赚多少,闭着眼也得往外掏。
“租子多少?咱们还有得赚不?”
“有。”
霍凌肯定道。
他回来的路上已在心里草草算了笔账,这会儿同颜祺道:“先说租子,大杨说是一个月五钱,一年六两。去年冬日里我曾起意赁铺子,问过孙大志,孙大志说庙前街生意旺,要价也比别处高,而且越靠近城隍庙的,价钱越贵,记不记得咱们斜对面有个卖包子的?”
见颜祺点头,他道:“那处不如大杨带我看的这间大,一个月也要五钱,不过听说最早是四钱的,最近两三年里涨了上去,一年贵了一两多,那家照旧还做着,没搬走,肯定不是赔钱的。”
“杨大哥不会坑咱们,瞧着租子确实划算。”
霍凌赞成道:“按着一年六两算,单论卖馅饼的纯利,咱们不消两个月就能赚回本钱。虽还有市金和商税,拿这两成换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也值了。”
颜祺仍顾虑道:“可咱们只在雪季里能日日做生意,很长时间里,铺子岂不还是空着?”
霍凌看了一眼躺在一旁还没睡着的小七哥儿,带着两分犹豫道:“这也是今天大杨提醒我的,小七还太小,山路难行,想带他上山,不是容易事,起码两岁之前,咱们一家三口都很难一起进山过日子。”
他抬眼望向颜祺,“在那之前,依旧还和你怀身子的这大半年一样,我定期进山采山货卖钱……”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颜祺惊喜道:“那我岂不是可以带着小七进城做生意?等有了铺子,也不怕带孩子不方便了,咱们还有牛车,进城回村,路上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霍凌没想到颜祺会因为这事如此开心,他浅笑道:“确实是这个意思,本想问问你乐不乐意的,毕竟来回颠簸,肯定辛苦。”
“我不怕辛苦,这几个月里快把我闷死了,你没看大嫂现今也是,但凡有点空闲,就把林哥儿交给大哥,她宁愿去喂鸡种菜,也不想看孩子了。”
不过比起颜祺,叶素萍辛苦在还要喂奶,晚上再困,也得爬起来,人看着比怀孕时憔悴多了。
“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只靠你挣钱怎么行。”
颜祺把手伸到背后,示意霍凌不必替自己揉腰了。
“而且林大哥和明哥儿不是天天都要进城卖包子?到时让林大哥赶车,捎我一程,他俩走累了,也能一起进铺子歇歇。”
这么一想,简直万事俱备,铺子是非租不可了。
思及此,颜祺冷静片刻道:“不过一年六两,也不是小数目。”
“可以按月给,但我想着,凭咱和大杨的关系,还是一次多给些,咱们省事,他们也安心。”
颜祺斟酌一番,“要么给个半年的?三两的数,咱们拿得出,剩下的钱也足够,遇上什么事要用,不至于短缺。对了,你今天进城卖了多少?”
“进门光想着孩子和这档事了,倒把钱袋子忘了。”
霍凌一拍脑袋,翻身下炕,取来随身的褡裢。
“天麻和去年一样都是三十文一斤,灵芝贵了些,但剩的不多,加起来卖了一两八钱,其中天麻二钱半。灵芝是我上次在山里时采的,天麻算是寅生和辰生的,我只取三分利。”
他倒出铜板道:“我给他俩凑了个整,拿了一两六钱回来。”
两人数出一千文铜板,穿成整贯的,忙完后回头,发现在铜钱的叮当声中,小七哥儿早就静静睡熟。
——
七月末的一天,霍凌陪霍峰进城,给叶素萍买生辰礼。
霍峰在银铺子里精挑细选,买了一只银戒子,又去胭脂铺里挑了一盒香喷喷的澡豆。
早前第一次去侯力家中拜访时,侯力的夫人曾送给颜祺一盒澡豆,回来后他和叶素萍分着用了,算来已经是去年这时候的事。
一盒澡豆并没多少,哪怕省着用,也早就用完了,之后没人舍得再买,到底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但霍峰却记在心里,趁着叶素萍过生辰,好给她个惊喜。
需知若在别的日子里买,绝对要被揪着耳朵说乱花钱。
霍凌也跟着买了一盒,只是与霍峰那盒香味不同。
进城一趟,两人还有别的事要办,把礼物揣进怀后,改道去杨记伞行。
杨庆生已经与那铺子的东家商定,将铺子买下,只等八月里现在的租客搬出。
庙前街的铺子倒是现成空着的,只是实在太破,据杨庆生所说,他在开门后进去看了一眼,吃了一嘴的灰,直说要前东家修缮好了再交房,若整修的钱全是他出,未免太亏。
“按现今说好的,房顶要修,门窗要换,墙也重新刮一遍,等到我手里,我再仔细看看。”
夜长梦多,事情已定下,霍凌也不想拖得太久,他让杨庆生叫来经办地牙人,现场写租契,各自按了手印,说定给钥匙时再缴租子。
租约两份,各执一份,离开伞行时霍凌拍了拍胸口,顿觉这些年没白忙活。
哪怕是赁的地方,交了钱以后照样算是自己的地盘。
他一个赶山兼卖馅饼的,没有杨庆生那等买铺面的雄心壮志,杨庆生那么想,是因为他家已算是城里人,杨俊也正在镇上的学塾念书。
杨家人拼了三代,就是为了在城里站稳、扎根。
不像霍凌,一心想着等孩子大了,他就带着颜祺去山里养老。
于他而言,现今余下的心事,差不多只有盖新屋一件了。
此外,租了铺面,对家里也有好处。
霍峰和叶素萍今年多买了不少鸡苗和鸭苗,几个月过去都长大了,眼看最早一批母鸡和母鸭已经可以下蛋,到时正好一并搁在摊子上卖,还能额外立个招牌,写明可供活禽和野味,若想有人要,可以提前来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