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岭子离咱们这处不算近,他也当真是逃得远。”
霍凌直道晦气。
接着孙大志掏出怀里的几个馅饼,接着搓了搓胸口,因为贴身放的,烫得他的皮肉这会儿都有些泛痒。
“三家的饼都在这处了,二位尝尝看?”
霍凌遂叫来颜祺,隔着油纸把饼掰开,各自吃了些,也给孙大志和隔壁卖炊帚的汉子分了一半。
吃完几人尽是摇头,卖炊帚的汉子往地上“呸”了一口道:“我可算知道老得像脚后跟的韭菜是什么味儿了,这般做生意,还能有回头客?”
他尝的就是宝儿观老夫郎卖的饼,至于前面两家,筋饼家馅料一般,调得太淡,突出了韭菜的辣,木耳也放得少,只面皮还不错,到底是摊筋饼练出的手艺。
当中那独身汉子卖的就更是拿不出手了,外面太焦,里面的面厚,好似还有些夹生。
“这些人便是不去管,也碍不着咱家生意。”
霍凌吃罢擦了擦手,下了断言。
实在是没一个能打的,手艺比起他夫郎差远了。
颜祺还在挨个挑毛病,边吃边顺势往下琢磨。
韭菜辣嘴的缘故是鸡蛋放少了,韭菜常和鸡蛋放在一起拌馅,好吃的原因正在于鸡蛋能中和韭菜的辣味。
而且估计少有人发现,他还在素馅里放了一点点豆腐,一盆里只有一块巴掌大的豆腐,揉碎以后几乎看不见了,却可以让馅料的滋味更上一层楼。
馅饼夹生则是因为锅里的油太热,炉子里火太大,以至于把面皮烤焦了,里面还是凉的。
最后一家的毛病和那秃头老汉差不离,脸皮厚加抠门精,估计就算有人吃着不好,回去找他,他也有办法搪塞过去。
孙大志吃完最后一口饼,苦着脸道:“教这难吃玩意儿占了肚子,可是真亏。”
但就算难吃,也没人浪费,只能说做的人糟蹋了好好的白面和食材,倘若吃一半丢了,更对不起粮食。
过后卖炊帚的汉子回了摊子旁卖东西,余下三人,颜祺给孙大志新烙了几个饼,直到他吃完,霍凌才开口,“味道如何?”
孙大志连着吃了三个,一个嗝顶到嗓子眼,顺过气后道:“小的在镇上走街串巷这么多年,当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馅饼。”
他立刻道:“您先前说的,以后小的来买饼,一概给便宜一文钱,还作数不?”
“当然作数。”
霍凌招呼他近前,示意颜祺再掏一把钱,他则同孙大志道:“那对卖筋饼的夫妻算是正经做生意的,也没顶着我们的名头,今后各凭本事就罢,当中那汉子,我去会一会,只宝儿观那夫郎,需你替我们跑一趟。”
孙大志上前两步,侧耳细听霍凌打算,直点头道:“您想得不错,对付那种人,就得使些手段。”
他利索收了钱,往怀里一揣,笑着保证道:“这事儿交给小的办,三日之内,您就等着看好戏!”
人走了,颜祺还不知霍凌与孙大志说了什么,霍凌捏了捏他的手指,“回去说。”
“我手上都是油,你也不嫌脏。”
颜祺轻嗔他一句,要给他拿帕子擦,霍凌却直接蹲在旁边舀了瓢水洗了洗。
地上的积水顺着沿街水沟溜走,他站起身瞄了一眼朝奉口的方向。
“那汉子你为何不交给包打听去找人对付?”
颜祺跟着忧心道:“那人多半也年轻力壮的,你不是想过去和他打一架吧?”
“那样错的就是我了,官差一来,我还得给他赔钱。”
霍凌看起来格外淡定,“今天太晚了,咱们先做生意,不然过午到家怕是都要天黑了。”
肉馅饼和素馅饼共卖了一百二十个,其中肉馅的五十个,素馅的七十个,再算上送出去的,总数还要再加十个。
假如都按着正价卖,能卖出七钱半的银子,实际上少不得让个一文两文的,即使如此,到手的铜子加起来也有七钱多。
而别看肉馅饼用的本钱更多了,实际纯利也要多些,一个能净赚两文,素馅的只能赚一文。
“刚开始做馅饼生意的那会儿,还想着入冬后一天能卖四五十个,就很好了,现在直接翻了个番。”
颜祺满心欢喜地把铜板装好,腰间的钱袋鼓鼓的,沉沉的,一晃都是“哗哗”钱响。
“今日尝过那几家的馅饼,咱们也心里有数了,只要保证滋味不变,这绝对是门长久营生。”
霍凌此时想到,今天还只是三家跟风效仿,今后会不会更多?
保家镇不大却也不小,要是教训了那老夫郎,明日又冒出个老汉、老婆子,一样难办。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雪季足足五个月,或许最该做的,是趁这段时间把名头打出去,教人知道这处才是正经的“城隍庙馅饼”。
他看向不远处的城隍庙门,忽而冒出个新鲜的念头。
当日回到家,霍凌跟哥嫂说明了自己的打算,请他俩做个参谋。
“过几天就是十月半下元节,年年这时城隍庙都有谢太岁的法会,镇上几乎家家都要去,到时庙里道长们还会在门前设粥棚施福粥。既然镇上说起我们的馅饼摊,都唤‘城隍庙门前那家’,不妨就沾上这份光,坐实了这招牌字号,施粥那日,城隍庙施粥,我们施素馅饼,不似施粥人人都能领,素馅饼单给贫苦人。”
颜祺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霍凌说了这主意,现下满心只有对霍凌的佩服。
他的脑子也就在做吃食上还算好用,在别的地方远不如霍凌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