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个身,想要抱着枕头趴一会儿,双手因此顺势伸到了枕头下面,荞麦皮簌簌作响,他却在下面摸到了个奇怪的东西。
平日里他不会在枕头下放东西,从前放过木簪子,结果有一次不小心被压坏了,此后颜祺就长了记性。
今日从枕头下拽出来的东西却是个绣花的小荷包,只需摸一下,就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颜祺不顾腰酸背痛,一骨碌坐起来,把荷包捏在手里,半晌没有打开。
霍凌在门外等了许久,怀里还揣着刚刚在脚旁边咬他鞋子的小黑豆儿。
原本想着颜祺起床后发现镯子,一定会下炕出屋,他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给小哥儿一个惊喜,哪知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人。
分明刚刚听见了屋里人睡醒的动静。
难道自己听错了,还没醒?
霍凌轻蹙眉头,对着怀里乱拱的狗崽子比了比手指。
“嘘。”
他单手把狗头按进自己的衣襟里,将屋门轻轻推开一条缝。
“吱呀——”
偏偏这两个月前上过油的木门不给面子,突兀地发出声响。
而炕上的人因此抬头看来,先看到霍凌,又看到他怀里的白爪小狗。
霍凌则一眼注意到颜祺手里的荷包,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没有说话,却已有许多话语藏在了这无声的对视中。
“汪呜!”
黑豆儿叫了一声,紧接着门缝里又挤进来两个大狗的脑袋。
沉默被打破,两人哭笑不得地关门赶狗。
大个儿和黄芽儿刚刚出去踩了一爪子雪,屋里暖和,雪化了就是湿爪印子,混了地上的泥土太难打扫。
只有黑豆儿因为爪不沾地而获得了进屋的机会,霍凌把它往地上一放,任它满地乱转,自己则坐在了炕沿。
“怎么不拆开看看?”
颜祺抿了抿唇,“正打算拆……你就进来了。”
他在霍凌的注视下拆开荷包,里面果然是只漂亮精致的银镯。
几月前他还试过大嫂的,现今他也有了。
“来,我帮你戴上。”
霍凌按那银铺伙计说的,找了张颜祺的帕子裹在小哥儿的手上,而后才套上镯子。
镯子在手掌最宽处卡了一下,继而丝滑而过。
银镯果然能将手腕衬得秀气,镯子银亮,腕子白细,霍凌只觉自己呼吸都静了一瞬。
“怎么想起买这个?”
颜祺小声问道:“好贵的吧?”
他娘以前也有个镯子,比这个要细一点,还是他爹娶媳妇的时候他奶给的,再往前追溯,是他奶年轻时的嫁妆。
一个细银镯子传了三代人,哪怕时不时擦一擦,颜色也不亮了,后来闹起灾来,也很快进了当铺,本来还选的是活当,想着日后有了钱能赎回,哪知后来别说是镯子,人也回不来了。
“比我想的便宜些。”
霍凌实话实说,“本想打个更宽的,那伙计却说你腕子细,宽的不好看。”
霍凌捧着颜祺的手腕看了半天,怎也看不够。
“我就想着,把那银子省下来,以后再打个新镯子,或者打只簪子。”
颜祺浅笑道:“成日里干活,哪能满手戴镯子。”
“怎么不能,到时候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霍凌难得说一句孩子气的话,颜祺看出他是真的欢喜,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过去在老家,好些人家都只在嫁进门的媳妇夫郎生了儿子时,才肯给像样的首饰。
“好不好看?”
霍凌再次问。
“好看,我很喜欢。”
颜祺轻轻晃了晃手腕,他举起手,镯子顺着向下滑去,落入衣袖当中。
呼吸纠缠时,周遭的空气也变得稀薄……
事后只有微微泛红的水润的唇,证明着方才确实发生过什么。
……
颜祺推了推霍凌,“你先出去,我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