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笑了笑,答应道:“好,我进山时要是遇见好看的花,就给你带回来。”
因记得要查看捕兽的绳套,回家之前稍微绕了点路。
到地方发觉其中三个得了货,当中有一个绳套是霍凌自己琢磨改动过的,专门在浅坑上扣了个柳簸用来捉榛鸡,免得入了绳套又跑了,不成想还真让他捉到一只。
余下一个是野兔,一个却是只狐狸。
霍凌收走了榛鸡和野兔,见那红毛狐狸还极有精神,一看就是刚中招没半日的,便解了绳套将它放了。
颜祺看着也没觉奇怪,他之前就听霍凌说过,关外人是不猎狐狸的,此处信狐仙的人多,虽不是人人都会去狐仙庙里拜,可因都是从小听着狐仙故事长大的,断不敢轻易触犯禁忌。
因此关外不见卖狐狸皮的,制衣帽的皮子中上乘的乃貂鼠皮,其次乃兔毛皮,最次乃狍鹿皮。
“这个机关以后倒是能继续用着,榛鸡多见,什么都吃,掐几朵树芽花苞就能引来。”
颜祺道:“不如在离家近的地方也设一个,你不在家时我也能出门看看,说不准就有了呢,趁鲜活时逮了最好。”
霍凌觉得未尝不可,只是家里没有多余的簸箕了。
“等砍些柳条或者棉槐条子来,再编上几个,把旧的拿去制陷阱,家里用新的。”
回家后,活的野物关进草笼,水灵的野菜倒出来铺在草席上,免得在背篓里一夜将下面的压坏,卖不上价。
看着满地的刺嫩芽,还有笼子里因警惕而团缩成一个球的兔儿和野鸡,颜祺已等不及想去大集上叫卖了。
晚食吃罢,洒扫洗漱一番,两人便进了屋,为了明早下山而早睡。
为了省灯油,灯自是早就熄了,只是躺下半晌,两人都尚没有什么睡意,倚在一起说着后日去镇上要做的事。
除了卖野菜,还要记得问问侯力可打听到了董家村那户人家的品性,若是个好人家,霍凌打算牵着大个儿去“相看”一番。
“莫忘了那鹿骨簪,定也早就做好了。”
上回他们离开镇子前,找了个有磨骨簪手艺的老汉,将鹿骨放下,托人制簪。
骨簪不值钱,那些个卖银簪的铺子是不接的,挣不得仨瓜俩枣。
不过这等在家自接活的手艺人会做,还称赞了霍凌将骨头盘得漂亮,没有返油。
霍凌很想说,他还打算给颜祺买个银镯子,只是他知晓大哥打算今年趁大嫂生辰的时候买一个送媳妇,他便打算再等等,自己是做弟弟的,不好抢在大哥前头。
比起自己,大哥攒钱更不容易。
因这个缘故,他把话头咽下去,并未急着告诉小哥儿。
待讲回赶集摆摊的事,两人计算着,刺嫩芽能卖多少钱。
颜祺想到什么,在霍凌怀中小声道:“从前我们村有个娘子擅做豆腐,是十里八乡闻名的‘豆腐西施’,她早没了男人,靠着卖豆腐拉扯一双儿女,那娘子大方又伶俐,我每回在她那处买豆腐,都有些羡慕她有能赚钱养家的本事。”
他跟霍凌说起悄悄话,有夜色遮掩,胆子稍稍大起来,话匣子难得有些关不住。
“我就是个普通农户家的哥儿,家里也没什么能传承的手艺,便是有,也只会传给我大爷大娘的儿子,和我没什么关系,这些话……我从没跟人说过,怕招人笑。”
因此现在能和霍凌一起做小买卖,给他们的小家攒银钱,令他很是满足。
能挣钱,就能挺直腰杆,他不怕累,只怕没有机会出力。
霍凌低下头,下巴正好能碰到小哥儿的发顶,温声道:“谁说你没有手艺,你灶上功夫就好得很,那街上卖炉果儿的小娘子,卖三个能得五文钱,五文钱里便是只挣一文也不算少了,一天能卖两篮子,那可是几十个五文钱。”
他想到哪说到哪,向颜祺道:“你要是也想有个自己的小营生,不妨试着琢磨个吃食出来?到时咱俩去赶集,我就陪你一道卖,左右不耽误什么。”
第30章鬼灵精
霍凌说的话,颜祺未曾放在心上,或者说是不敢放在心上。
他不觉得自己灶上的手艺有多么上得了台面,能令人舍得花钱买来吃。
假如这档事和挖野菜卖野菜一样,不花本钱也就罢了,真要做吃食生意,从锅碗瓢盆到米面盐油,哪个不费银钱。
本钱花出去,若真是赚不回个几分利,他又有什么脸面见霍凌。
霍凌见颜祺一时不吭声,有些心疼地在被窝里搓了搓小哥儿的肩膀。
他的夫郎是个极听话的小哥儿,虽骨子里有一股韧劲在,面上显露的永远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一副温顺乖巧。
可以想见,从前他那未曾谋面过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是如何教导膝下唯一孩子的。
一定是盼着他习好厨艺与针线,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好汉子,安稳平顺地度过一生。
“我就是随便说说,哪里有那本事。”
颜祺勾了下唇角,“早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方才说话,他俩都快挤到一个枕头上去了,这会儿颜祺想往后退,躺回自己的枕头上,霍凌却把他拦了一下子。
颜祺:“……”
说句实话,有些时候他不太能理解霍凌的“黏人”。
分明是个自己在山里住了好些年的汉子,缘何还能不抱着个人就睡不着觉了。
他尚且还好,可就霍凌那姿势,维持一夜,第二天起床总要肩膀痛。
上回他瞧见,问了一嘴,汉子还不承认,想想也是无奈极了。
思及此处,他没再乱动,任由霍凌把自己像只夏天纳凉用的长条竹枕一般嵌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