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没多久,坐着闲聊半晌,几人就张罗着下山,不然路上费时太久,到家晚了家里也担心。
霍凌把大个儿留下看家,独自把几人送出小二里地,叮嘱连着道谢说了半晌,霍峰摆手让他回去。
“放心行了,下山的旧路我也熟得很,你和祺哥儿在山上好好的。”
两兄弟互相拍了拍肩,就此作别。
霍凌在原地站了一阵子方转身,走出去没多久,就见大个儿在半路等自己,再往远了看,颜祺立在门前眺望,瞧见他后展颜一笑。
“回来了。”
这是第一次回到山上的家时有人等自己,霍凌心中一暖,快走了几步。
到跟前时,他一把牵过小哥儿的手,同时怪自己嘴笨,好似除了这个,再不知还能做什么表达心意。
颜祺怔了一瞬,虽然不知道为何进屋这几步路还要牵手,可也没说什么。
霍凌的手掌干燥而温暖,他情愿被长久握着。
——
山中第一日,两人都起迟了。
屋内光线黯淡,霍凌却能通过鸟鸣分辨时辰,清晨时鸟叫最盛,晚一些后反倒会安静些。
他却没急着起床,难得放任自己懒散一日,翻身看向夫郎。
小哥儿睡得并不沉,睫毛轻轻颤动,大约也快醒了。
习惯了早起干活的人除非生病,实在很难睡懒觉。
霍凌看着房梁放空,身下这张炕他独自睡了好些年,屋子也空荡了好些年,可颜祺一住进来就变得不同了。
昨天把新制的家具摆上,哪怕只多了两件物什,似也多了许多分人气儿。
院子里大个儿低低地叫了两声,不知道隔着墙听见了什么,霍凌没去管它,外面有食有水,真憋不住了这狗还会自己顶开门栓出去撒尿。
他往夫郎身边贴了贴,闭上眼又睡了个回笼觉。
……
“味道咋样?”
两人真正起床时巳时都过半了,比起睡够了,不如说是饿醒的,洗漱完都能直接连着午食一起吃。
颜祺遂把昨天带上山,剩下的凉饼子拿出,放在案板上切成了丝,打了个鸡蛋作蛋液。
霍凌去到家里菜窖,自土堆里翻出两根葱,剥了剥外面的干叶子下锅,几样凑在一起,炒了一大盆饼丝出来。
比起直接吃烙饼,这样炒时添了油水,哪怕一丁点肉星儿都没有,吃起来依旧很香。
“好吃,还是你会做。”
霍凌端着碗大口吃着,颜祺笑了笑,“以后就不用吃剩干粮了,想吃什么时候都能做新的。”
他们这趟上来光是面粉就背了二十斤,五斤杂面,五斤白面,十斤苞米面,另外山上本还剩不少高粱米和苞米碴子,想做什么做不成。
两人吃完了炒饼丝,擦擦嘴开始干活。
说是歇息,也只是不进山赶山而已,真闲坐着谁也坐不住。
那前院后院的菜地,最近天气回暖生出不少细嫩的杂草,这些要用手拔了,还得仔细翻一遍,把土里的草根子也翻出来,再整一遍地才能撒种子浇水。
颜祺要跟着霍凌一起,霍凌却不想让他蹲着干活,先前炒饼丝时他还见小哥儿揉腰。
“我来就行,你忙点别的。”
颜祺也没坚持,他确实有点不舒坦。
上了山,周围没了人,霍凌夜里的力气都比先前更大,昨晚他还隐约听见汉子嘀咕了一句,说是那油膏不经用,早知多买些。
想想都脸热。
“那我正好把换下来的被面拆了洗洗,你有没有衣裳裤子要缝补的,我也一起给你补了。”
这回随衣箱带上山的是床新被,家里早就做好备下的,只是等了好久才派上用场。
一床被好几斤棉花,做起来不便宜,普通人家除了娶亲的大事,轻易不添新的,棉花睡硬了,找个弹棉花的重新弹一遍就是。
为此经常是家里的旧被子越弹越薄,到后来已是盖着不暖和了,便拆了做成棉衣或是孩子的小被褥,就像是几尺布头,先做成衣,大的改小的,爹娘传孩子,兄姐传弟妹,穿破了最后还能做鞋子,半点不浪费。
霍凌想了想,还真记起自己有件进山穿的旧衣裳刮破了个长口子,他进屋翻出来给了颜祺。
“你看能不能补,不能的话就拆了做别的用。”
小哥儿翻着看了看,见口子正好在肩膀上,叫来霍凌在他身上比划一番说道:“这个怕是要打补丁了,不然缝到一起袖子就紧,穿着不舒坦,一不小心还要裂开。”
打补丁的布头能找到,只是颜色不一样,但横竖是进山穿的,又没人看,没必要讲究那么多。
问霍凌,霍凌也说无所谓。
两人遂暂分开各忙各的,颜祺把拆好的被面泡进洗衣盆里,转而端了针线筐出来,坐在屋前晒着太阳缝衣裳,霍凌就在不远处拔草翻地,抬眼就能看见。
大个儿去地里刨了一爪子土,被霍凌嫌弃地赶走,于是跑回来靠着颜祺趴下,背上的毛晒得暖融融。
颜祺时不时伸手摸两把,把这大狗舒服地不分东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