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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赶山记 第21节(2 / 2)

问题是林长岁话说长了就结巴,对着不熟的人素来怎么省事怎么来,别人说了他不想听的,他也能借口说耳朵不好听不清。

于是这会儿开口就仨字,“来!干了!”

然后哐哐就是一顿喝。

再看苗老三,早就喝得眼睛发直,最后还是同桌的人上来拉了拉,打了个圆场,强行把苗老三拽走按下,杨庆生和林长岁才肯放过他。

这之后过去差不多一个时辰,总算吃了个杯盘狼藉,各家相携着散了。

岳松柏吃了个醉,连喊着今天高兴,谁都拦不住,好在还有儿子能赶车回村,在东屋里躺了几刻稍稍醒了酒,也就收拾着回了。

不然留在这处也没地方住,还得赶夜路。

走前岳松柏拉着两个外甥的手,怪是舍不得。

他只一个小妹,走得却比当大哥的还早,好在留下的两个小子争气,思及往事,眼眶子都泛红。

“过年里记得往我们那处去,早来些,多留几个时辰。”

且叮嘱霍凌进山时务必小心,“现下和从前不一样,是有家有口的人了,钱这东西,够吃够喝就罢,咱不干那等为了钱不要命的事。”

想当初霍老栓要是办事稳妥些,也不至于早早出事,留下他小妹孤儿寡母。

曾经他也怨过妹夫,但人死如灯灭,现在这些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霍凌知晓舅舅的心结在哪里,边听边点头,无有不应。

有些人吃了酒话就变多,话匣子一开再收不住,岳松柏就数这类人。

眼看到了门口好半天,车都套上了,汉子还说个没完,夫郎乔氏看不下去,喊上儿子强行把他搀走。

不然霍家人别的不干,光应付他便够了,忙了一天,家家大小都累,他们早走,人也好早收拾罢了歇息。

几个时辰前迎着牛车来,而今目送着牛车走,至此院子空下,片刻前还吵吵嚷嚷的地方重归静寂,门前只余一地的鞭炮纸皮,灶上还有一些个没动的饭菜。

这吃席的日子里,外人是肚圆滚饱的走了,自家人光顾着忙,哪有工夫,当下赶紧热了热,一人一个碗安生吃了顿。

煮的醒酒汤多数进了霍峰和霍凌的肚,叶素萍也喝了些,同样灌了一碗,酸得龇牙咧嘴,但酒气确实压住了。

家里人少,霍凌和颜祺也不算是正经“新人”,没在屋里躲闲,吃罢饭就挽起袖,陪着一道拾掇到天擦黑。

院子扫干净,霍家兄弟搬着桌椅板凳去还了,叶素萍和颜祺进屋理了理来客随的礼,关系远的多给喜钱,关系近的则喜钱之外还有东西。

像是杨庆生两口子就拿来了一匹细布、两包好糖、一匣子镇上才有卖的粗红喜烛,共是个吉利数,整三双六根。

岳松柏一家子光礼就备了三份,当舅舅舅伯的一份,两个表哥家各一份,其中小表哥人虽是没来,岳松柏这个当爹的也替他全了礼数。

凑在一处,钱给了八百文,额外还有两匹布、两坛子好酒、一对儿捆了翅膀的大鹅,属实算是厚礼,一般人家成亲前下定的聘礼也不过如此。

村长家日子过得好,不差钱,更不会跌份儿,礼钱给的是吉利数,足够体面,另也是一坛子酒、一只鸡、一只点心匣子。

东西暂不提,礼钱全都点算完,就如先前所料,霍凌成亲晚,这些年光是往外掏,现下总算见了回头的。

如此花在席面上的钱不仅回了本,还多出来几钱。

第20章做新郎

“这是喜钱,一共三两半,三匹布搁在那头箱子里了,余下的都还放在外面,大嫂让我问问你,是带去山里还是怎么着。”

今天家里人都累了一身汗,晚上架锅烧水,全都洗了个痛快澡。

霍凌进门时脖子上还搭着布巾,凑近时颜祺闻到了皂角的味道,很清爽。

“用得上的就拿,用不上的先放在家里。”

他想了想道:“钱都拿着吧,放在山里反而踏实,料子搬上一匹,活鸡活鹅就不要了,咱们去山上能打野味,不如留给大哥大嫂。”

至于其它吃用,上山前再说,并不着急。

“那明天剪几段麻绳,穿好了存起来。”

颜祺隔着布把沉甸甸的铜钱抱走,他还从没经手过这么多钱。

不过喜事随礼,说白了就是你给我我给你,没有谁家亏了赚了的说法。

将眼前最后一桩事忙完,两人也都洗了个干净,望着桌上点着的红色喜烛,一时都沉默下来。

有时候明知接下来要做什么,还没挑明前的时候反而尴尬。

最后还是霍凌把布巾一甩,清清嗓道:“累了一天,咱早睡吧。”

“嗯,好。”

颜祺深知今天的“睡觉”肯定和平日不同,在村人面前走了明路,自己已是板上钉钉的霍凌夫郎,大喜当日夜里,肯定是要圆房的。

他不清楚圆房具体该做什么,只隐约记得以前听说过,做媳妇和夫郎的要主动一些,汉子会更喜欢。

越细想,心里就越打鼓,本还以为霍凌说睡觉,肯定是要熄灯的,结果对方去桌边转了一圈也没熄,但手指攥在一起,像是拿了个东西。

殊不知此时的霍凌心里头想的也不少,他刚刚背对着小哥儿,从另一件衣裳的怀里摸出个小瓷罐来。

这是买桂花油时顺带买的,结账时给那伙计使个眼色,悄无声息地便塞过来,小哥儿压根不知道。

说实话,到他这个岁数,虽是还没成亲,可该懂的早就都懂了,为此特地买了东西备着用,听闻用了这个哥儿家的才舒坦,怎料真要拿出来时脸上还有些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