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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2 / 2)

“好啦,我可不管你了。”李叶儿拿手绢啪的抽了杜若的肩膀一下,“你就哭着得啦,哭得你两眼肿着桃儿似的——下午再登台演戏,看你那师哥来哄你不?”

杜若骤然用扇子堵住李叶儿的嘴,更加心虚似的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人留意他们之后,才转身重新看向李叶儿。

“我就知道——少不了柳方洲的干系。”李叶儿把手绢重新系回衣服上,“说吧,怎么回事?”

“我——”杜若吞吞吐吐,“我昨天,不,我前天——和我师哥,和柳方洲说了几句话,我自己觉得是脸红心跳的紧,可是……”

杜若如此这般将昨天柳方洲“拾画”时惹出的争端讲了讲。

“我觉得他大抵只是分不清戏里戏外。”杜若紧紧攥着扇子说,“再如何我也不是他的莺莺丽娘,我只是一个——男身分明的杜若。他本就是一个戏痴,把戏里的传奇故事,当成了戏外的真情也是可能的事。”

“你难道愿意放下他?”李叶儿轻声问。

“我不愿意——我当然不愿意。”杜若的眼泪眼看又涌到了眼眶边,“我有时想着,倘若真能两情相悦,我要几世才能修来那样的缘分?今早想着排戏,拿过扇子又想到是他送到的,心里又乱又疼什么都顾不得了。”

“你可别再哭了,今下午是真要登台呀。”李叶儿伸手顺着杜若的背,“不愿意放就不放,你们的缘分又不能只是这一点儿。”

院子里走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杜若急忙收住哭声,对李叶儿比着快走的动作。

“我去找道琴。”李叶儿又伸手拍拍他,“你自己拿凉水洗把脸去,可别肿得化不了妆。”

“知道了。”杜若恹恹应了一句。

“你自己心里各种滋味,他未必就心思简单。”李叶儿于心不忍,还是开口相劝,“我之前也和你讲过,师父说什么你先不必听……”

“小叶子。”杜若又叹了口气。

“嗯?”

“莫再说他了。”杜若皱起淡淡的眉毛,“我在想……”

“什么?”李叶儿也再在他身边坐下,等他讲完。

我怕你也是演多了戏,真把自己作了一个玲珑说合的红娘,于是也偏偏相信那柳姓书生有情于我。

然而杜若不是杜丽娘崔莺莺,不是谁家待字闺中的小姐,不是能与谁家少年才俊堂堂正正配作一对神仙眷侣的人。

杜若问不出口。

他不能辜负李叶儿关怀的一片好意,她的热切坚定全然是本心,不好再拿自己的苦恋狎情麻烦她。

“你是谁?”杜若问。

“我是谁?”李叶儿扑哧一声笑了,“你也忒痴了——我是李叶儿哪,庆昌班的花旦,洪珠的徒弟,杜若的师妹。”

杜若不知道李叶儿是看穿了他的心底事,还是单纯就着话儿往下扯,可是她一字一句说得分明笃定。

“我看见的也只是杜若。”李叶儿说,“平日里也许说着戏里的话玩笑几句,我看得可清楚呢。”

时喜端着簸箕在旁边呼啦啦搂着落叶,杜若才终于醒过神来。

就算和李叶儿絮絮叨叨谈了这些,杜若还是躲了柳方洲半天。上午他叫了道琴陪他去取绣鞋,下午到了聚芳,原本还是柳杜一间妆室,杜若好说歹说把项正典也拉了过来。

“杜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又是哪门子官司?”项正典什么都不知道,大摇大摆在镜子前面坐下。

“我倒是想起来,我还和你有一桩官司。”一旁的柳方洲突然开口。

杜若闷头叠着戏服,唯恐和他师哥对上眼睛。

“啊?什么官司?”项正典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吃螃蟹那晚上,要不是你贪吃张端师父的爆肚——”柳方洲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我现在可得少了不少事。”

要不是项正典留下饮酒,杜若也不会和柳方洲单独走回去,更不会路上提起情事,意乱情迷直到当头棒喝。

“你又在这里打哑迷。”项正典啧了一声,“可给我省省吧,除了杜若谁愿意听?”

项正典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也还要多谢你。”杜若听见柳方洲又似是而非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