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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1 / 2)

杜若用油纸捏出来一只包子,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柳方洲也在他旁边坐下。中午的时候院子里阳光正好,坐在石阶上能听到茶客纷纷攘攘的笑闹。后厨偶尔有跑腿伙计急匆匆经过,抱着新摘来的莲叶莲蓬,洒落了一地水珠。

胜日茶楼的荷叶鸡很是有名,酒席上总要点一只。水光光的荷叶拆开之后清香四溢,鸡肉不油不柴,最适合下酒。

“在这南都城住了不到一月,我却想念咱们戏班自己的小院儿了。”杜若嚼着包子说,“清静。太阳好的时候晒晒衣箱里的戏服,水袖忽闪忽闪满院子里招着。”

“等以后唱出名堂来,想清静也清静不了。”柳方洲有心逗他,“哪还有让你坐台阶上啃包子的时候。”

“说得太远了。”杜若果然被他逗笑了,“还得先把眼前这一出唱好再说哪。”

“不过我是在想,回京城之后要再找处住所。”柳方洲说,“师父预备再收一些徒弟,像我和项师兄这些已经成年了的,自然要另找别的住所。我想我们几个还是合租——当然也算着你。”

“咱们几个的户口册子倒是都登记在师父那里。”

“嗯,所以不能住得太远。平时练戏演出什么的,图个方便。”

“后面泰兴胡同,咱们春天去沪城的时候还有几套院子闲着。”杜若想了想,“这些事还是得找房纤参谋参谋才行。”

“是。”柳方洲突然拍了拍手,“对了杜若,我家从前分家立业之后,要给自己的书斋起一个雅号。虽然我现在孤身失落,还是要有一个才行。”

杜若点头,继续听他说。

“兰莛堂。怎么样?”柳方洲找了根树枝在石板上划给他看,“我的字里带‘兰’,你又喜欢玉兰花。莛这个字,是——”

“我?”杜若又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师哥你自己想着呢,怎么说到我啦?”

柳方洲突然沉默了下去。

“师哥?”杜若脸颊鼓鼓地吃着包子,浑然不知柳方洲的怔愣,歪过脑袋等着回复。

平时与杜若相处时,柳方洲是话更多的那个,他又从来以兄长自居,这还是头一回被杜若问住。

他好像,自然而然地把杜若算进自己的人生里了。这可不只是为兄长、为好友就可以做的。

“……莛,是草叶草茎的意思。”柳方洲回过神,“《玉篇》里有写,以莛叩钟,声不可发。之字谐音到枝,兰之就是兰莛。”

“我还以为我把你问倒了呢。”杜若晃了晃纸袋,“还有两个包子。师哥一个我一个。”

直到摸到新做好的戏服,杜若才朦朦胧胧心里打起鼓来。

“师哥。”他捏住金银绣菊花白帔的下摆,轻轻往身上比了比,“你紧张吗?”

柳方洲正在对着镜子擦护脸油。

“有一点。”他回头看向杜若,“怎么不穿上试试?”

“合身是肯定合身的。”杜若摸了摸帔子领口上淡色描出来的小朵宝相花,“我还在想头面应该怎么搭。”

“貂蝉的扮相,这些年几乎都是古装头。”柳方洲略微思索了片刻。

近年来京戏革新,除了传统的泡条压鬓的旦角发型,又多了以假发裹出发髻,斜戴凤钗流苏的样式,更加仙姿隽逸。因为这种梳法接近古时画作里的发型,所以多数以“古装头”来称呼。

“所以我想戴一个水钻正凤发钗。下面也用水钻泡子。”杜若把帔子珍重地叠好,“只是用五位凤的话,我不喜欢凤尾五颗红艳艳的宝石,显不出衣服的清丽。”

“那就用这个。”柳方洲弯腰从戏班放首饰的箱子里拿出一顶碎钻缀的正凤,凤头衔着三颗水滴般的流苏,刚好能垂在额前眉心。

“还有鬓花颜色,师哥也帮我挑吧。”杜若点头接过,又说。

他似乎很信任柳方洲的观点。

大小事情上,两个人审美总是一致,很少有意见不同的时候,这让柳方洲也暗地里开心。

总归是有缘的。他这么想,只有我最和他知心。

“既然发饰衣服颜色都淡了些,那鬓花颜色也不宜艳丽。”柳方洲仔细看了看杜若敞开的化妆匣,“要不要戴流云姐之前送的这朵?珍珠花蕊,比起其他绢布的秀气一些。再挑几朵淡青浅蓝的衬起来。”

“那我戴在左耳朵这边,正好在戏台上我坐左边,侧过脸的时候,台下也能看到。”杜若答应的也爽快。

仔细敲定了衣着首饰,柳方洲开始吊眉勒头,仍然是杜若等着为他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