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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lence,「如果感到胆怯怎么办?」
蓝is,「无论你是否鼓起勇气,我都会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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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正见过蓝is之前,白轻猜想过很多次蓝is是什么样的人,确定了之后,那种像被羽毛搔着痒的感觉反倒更强烈了。
他的背上有一条非常长的疤痕,当时应该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她没有问他发生过什么事。
两年多以前,他们在一个社交障碍的互助论坛上认识,但她不觉得姜匀理有社交障碍,起码比起她来,正常得多的。
蓝is说过,就算不能好好理解,听也是可以的,比起表情,声音更真实。
蓝is也说,有人选择过一种人生,有人选择同时过好几种人生,如果是她,她会选择哪一种?
「例如同时当a,又同时当b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应该会选这种吧?虽然我好像连一种人生都过得很勉强。」
他回了一个笑脸,「不会的,你说学校里没有人可以和你说话,但你和我聊天时一点障碍也没有,这也是两种你的面貌。」
白轻抬头望了望天,昨夜降雪,车道边整齐地堆着被铲开的积雪,白色两道长城,天空非常干净,浅蓝色的,若不是温度实在低,看上去倒像春天。
门口保安对她打招呼,是阿峰哥接她过来的,她有一阵子没来探望大伯,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但徐英寿说,现在没事了,她可以来。
徐英寿不在,大宅里壁炉熊燃,不知道是黑色地砖的关系还是什么,即使温度适宜,总令人觉得冰冷。
大伯的静养病房在大宅二楼另一侧的客卧,连通隔壁二十四小时看护的房间,医生每两日过来一次。
大伯已经稳定了,医生说,稳定的只能冀望奇迹才有可能苏醒,他困在一个迷宫里,越走越深,如今已离出口太远。
他的枪伤愈合缓慢,有的地方化脓,看护每日清创,就算精心照护,也开始生了褥疮,那夜她曾与大伯曾清晰相望,彼时他灵光未散,此刻床上的身体好似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稀疏白发已完全落尽,苍斑满布,皮肉松弛,像骤泄了气的球,身躯干枯的就剩一袭骨架,并慢慢腐坏。
看护见她来,退了出去,床边一架仪器反射绿色的光线弧度,一震一震,一切看上去像假的,他其实已经死了吧?仪器只是循环播放的影片。
白轻站在他面前,一个很陌生的人,却是她在世唯一亲人,幼时一年她住在这栋大宅,两人的交流其实也不多,大伯不懂什么adhd,只觉得这孩子真怪,就连厨房突然换了菜单顺序都会崩溃大吼大叫,哭得像有人饿了她一个月。
他不懂秩序崩毁本就令人绝望。
最后来到那夜他们互相望见的数秒时光,匆匆十年不见,乍然到了告别,但白万重一眼就认出她来了,「阿轻?」两片苍白嘴唇抖动吐出她的名字。
「如果感到胆怯怎么办?」
白轻伸出手,清楚看见自己手心手指都颤抖。
胆怯,害怕,她读着自己的情绪,大伯的皮肤微微有点温度,老朽腐坏的身体再也没有力量,她直直盯着他,但他紧闭的双眼应该再也不会睁开,两潭混浊湖水已彻底失去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