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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同居(方线)h(1 / 2)

香港的夏天,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连空气都仿佛能拧出水来。半山的别墅虽能阻隔大部分暑热和尘器,却无法完全过滤掉这份属于南方的、无处不在的潮润。日子像浸在温水里,缓慢,慵懒,带着一种不真切的甜腻。

霍一和方欣的同居生活,便在这黏腻的氛围中铺陈开来。起初,一切都符合甚至超出了霍一的预期。方欣的欣喜、依赖、以及全然的信任,像温暖的潮水,包裹里着她,让她暂时忘却了那个深夜带来的震荡与余波。

她依旧是这段关系里看似掌控一切的那一方。安排方欣的行程,筛选递到她手上的剧本,在她对某个商业应酬流露出些许抗拒时,一个电话便能为她推掉。

方欣的生活围绕着她,而她则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北京和内地传来的工作文件,偶尔飞回去短暂开会,也总是尽快返回香港。距离给了她安全感,身份的差异让她保有毋庸置疑的主动权。她冷静,克制,甚至在床笫之间,也常常是掌控的那一个。她享受着方欣在她身下融化、颤栗、予取予求的模样,这让她感到一种切实的拥有和力量。

然而,在这温水般的生活里,某些细微的不安,像水底悄悄滋生的苔藓,开始触碰霍一习惯于紧绷的神经她发现自己对方欣的撒娇,似乎越来越没有抵抗力。方欣是懂得如何运用自身魅力的,那种混合了成熟女人风韵与近乎少女般娇憨的祈求,用略带笨拙的普通话软软地说出来,常常让霍一在意识到之前,就已经点头应允。

事后,她又会生出一点莫名的懊恼一一自己似乎不该如此轻易地被“蛊惑”,这与她试图维持的冷静可靠形象不符。她甚至会下意识地警惕,自己是否流露了过多的情感需求?那种自幼因叶正源的忙碌和疏离、以及后来因意识到禁忌情感而被迫远走所养成的回避型依恋,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她在感受到过于亲密的靠近时,本能地想要后退一步,生怕暴露过多,生怕显得“可恶”,生怕最终被厌弃。

更深层、更难以启齿的担忧,则在夜色最深时悄然啃噬着她的信心。

方欣并非天生的同性恋者。她谈过男友,经历过与男人的情感和身体纠葛。这个事实,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霍一的心头。她们的身体交缠是炽热的,方欣的反应是真实而投入的,霍一能感受到她的愉悦和满足。

但一种莫名的、属于同性恋者特有的焦虑,偶尔会浮上心头:作为女人,她真的能完全满足另一个并非天生取向于此的女人吗?她的身体、她的抚慰、她的进入......与男人是如此不同。这种不同,是方欣真正渴望并最终能长期满足的吗?

她知道很多同性情侣,即便在一起多年,甚至在国外成婚,最终一方仍会回归男性的怀抱。社会无形的压力,生理构造的差异,内在性取向的潜在流动....这些念头像阴暗的潮水,偶尔涌上,让她在拥抱方欣温暖身体时,指尖会有一瞬的冰凉。她厌恶自己这种阴暗的揣测,对方欣、对她们此刻的关系都是一种侮辱,但她无法完全控制这些从内心深处恐惧深渊里冒出的浑浊气泡。

她试图掩饰这些不安,用更周到的照顾、更密集的亲密来覆盖那隐约的不确定感。她甚至比以往更留意方欣与男性的接触一一那些工作中的搭档,偶尔聚会遇到的旧友。她的观察是冷静而隐蔽的,但每一次方欣与某个男人相谈甚欢,哪怕只是礼貌性的互动,都会在她心底投下一小片难以察觉的阴影。

方欣似乎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这段关系带来的巨大安全和幸福感中。直到一个闷热的夜晚。

空气湿热得令人喘不过气,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车鸣。她们刚参加完一个圈内小聚回来,身上都沾了点酒气。霍一有些微醺,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方欣则兴致颇高,还在哼着聚会时听到的一首老歌的调子,脚步轻快地去厨房倒了水。

她走过来,将一杯温水递到霍一手里,然后自然地依偎进她怀里。霍一睁开眼,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水温正好。

“今日开心吗?”方欣仰起脸,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带着醉意的柔软。

“嗯。”霍一放下水杯,手臂环住她。聚会上难免应酬,她有些疲惫,但方欣的快乐感染了她。

方欣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霍一睡衣的扣子,声音带着笑:“刚才同王生倾偈,佰仲记得我十几年前系亚视拍嗰套《银狐》,话我个角色好出彩......”

霍一的心微微一动。那位王生是香港影坛的一位资深制片人,年纪颇长,聚会时确实和方欣聊了不短时间。她记得当时方欣笑得很开心。

“是吗。”霍一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方欣似乎没察觉,依旧沉浸在怀旧的情绪里:“係啊,时间过得好快。咽阵我刚从亚视过档无耐,乜都唔识,王生都好照顾我.....”

“照顾?”霍一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气里带上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冷意。

方欣终于听出了点什么。她停下哼歌,抬起头仔细地看着霍一在阴影里的侧脸。霍一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下颔线似乎比平时绷得更紧了些。

沉默了几秒。空气里的湿黏似乎变得更加沉重。方欣忽然轻轻地、试探性地开口:“一一?“

“嗯?”

“你......”方欣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你系唔系....有哟唔开心?”

霍一回过神来,垂下视线,对上方欣带着些许困惑和小心翼翼的目光。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调整表情,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没有。只是有点累。“

但方欣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被安抚。她依旧凝视着霍一,那双惯常含着甜媚笑意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清醒和专注。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霍一微蹙的眉心。

“你唔好骗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罕见的坚持,“我感觉到,呢几日......你有时会睇住我,但系好似睇紧好远地方。”

霍一的心猛地一跳。她没想到方欣如此敏感。

“真系布事。”她试图掩饰,握住方欣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可能系天气太闷,有点烦。”

方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不再像平时那样全然依赖,而是带着一种细细打量的穿透力,仿佛要透过她冷静的表象,看到底下那些翻涌的、连她自己都不愿直视的情绪。

又一阵沉默。窗外的虫鸣显得格外清晰。

忽然,方欣撑起身子,跨坐到霍一腿上。这个动作有些突然,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亲昵。霍一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腰。

两人面对面,距离极近,呼吸可闻。方欣的手捧住霍一的脸,不让她避开视线。

“一一,”她轻声说,普通话里带着柔软的粤语腔调,听起来格外认真,“你知唔知,有时我觉得,你好似将我当作一个好靓、好需要人保护嘅.....玻璃公仔。”

霍一怔住了。

方欣继续说着,眼神温柔却执着:“你对我好好真系好好。好细心,好周到。但系.....我唔系净系想要呢哟。”

“你想要什么?”霍一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想知你唸紧咩。”方欣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霍一的下唇,“我想知你点解有时会唔开心。我想知......点解你好似惊我会走咁?”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霍一努力维持的气球。她的呼吸窒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否认:“我没有...“

“你有。”方欣打断她,眼神无比肯定,“你睇住我同其他男人讲话嘅样,你惊我唸住以前嘅嘢,你惊.....你作为一个女人,唔够.....”她似乎找不到最合适的词,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却更清晰,“......唔够留低我?”

霍一彻底说不出话了。她被方欣这突如其来的、尖锐的洞察力击中了。所有那些她试图隐藏的不安、焦虑、甚至自卑,都被对方一字一句,轻柔却又无比清晰地说了出来。她感到一种赤裸裸的狼狈,仿佛精心穿戴的盔甲被瞬间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