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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1 / 2)

中午李让清要去排练,时间到了,她要先走一步。“明天中午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食堂。”

井梨说“好”,她无所事事,大把时间。

李望周忙得很,有时候井梨会忘记自己在305谈了个男朋友,李让清好像也忘记了。

“漾清!”

李让清的名字念快了是“漾清”,她也说自己喜欢“漾”这个字,柔和自由的感觉。

井梨一直这样叫她,所以偶尔听到有人一板一眼念她的名字都分辨不出来。

五年是太久了,井梨完全没想到还能与世界上这样一个人重逢。

“我能加你个联系方式吗,学姐?”

李让清扭头,一缕马尾打到脸颊,笑得太用力了,紧致五官却不怕颠覆,井梨又看见半排洁白的牙齿,弯弯眉眼像月亮打了个瞌睡要从银河掉下来。

诚然长大但依旧真实的李让清。

人走后,井梨呆在原地盯着李让清头像出神,没吃午饭也不觉得饿,花香都闻饱了。

远处走来个人,他的出现让井梨回归现实,会觉得美好的意境被破坏了,明明四周这么安静。

晋今源也很安静,他不像有些同龄男生,走出自认为潇洒的步伐,实际上像小脑平衡功能失调,或者走得好好突然蹦起来做个投篮动作,嘴里配音,所谓的至死是少年。

晋今源没戴耳机,没背书包,高、挺、直就不需要任何修饰了,嵌在干净皮囊上的五官角度是往上提的,永远没什么表情。

两人迎面,晋今源却好像是没看到坐在那里的井梨,也不把她当一个被他吸引的陌生女同学,或者是早已习惯并享受这种目光,径直绕过去给车解锁。

这次是井梨主动和他说话,“你为什么要大课间去倒垃圾?”

车锁有点复杂,井梨被吸引,目不转睛盯着看,第一次发现他手很白,平时看脸看不出来,指节像有劲道的笔锋,指甲清洁平整。

井梨突然把他手里在灵活拆解的锁绳想成魔方了。

“咣当”一声响砸醒她。

晋今源把手里的装备随手一扔,不紧不慢往后靠,卫裤和校服自然形成一道道松弛的褶,像原本的设计,他长长一条,站在低矮的车棚下也不显局促,眉头一皱,反问她:“你以为我对你的事很感兴趣吗?”

“我有说这句话吗?”井梨眉毛比他拧得更用力。

轻轻一阵风把满地花瓣朝一个方向刮,空气中似乎又泛起了潮湿的土腥味,黯淡的云层更厚了,早上那缕阳光很懒。

井梨拍拍屁股起身,“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和李让清并没有上演什么二女争一男的撕逼戏码。”她知道大课间的时候这个人都看到了。

晋今源觉得她有病,面无表情眼神都吝啬给,脚后跟往锈迹斑斑的铁柱子一蹬,重新拿起锁链绕到车头,忽然瞥到身边人在窃笑。

“让开。”

井梨无知无觉堵住去路,装傻低头环顾一周,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讥嘲:“真不明白李让清怎么和你成为朋友的。”

奇怪,井梨竟然开始认真思考他这个问题,“年少无知吧。”然后看向他,问:“你对李让清了解多少?”

晋今源眉头一挑,“你们不是发小吗?”

“我们小学五年级就分开了,三个小时前大课间才重逢,来不及聊太多,而且就算是亲姐妹也不会无话不谈。”

井梨说得太坦荡,让晋今源不自觉对眼前这个看似清醒潇洒的少女充满戒心。

甚至记忆出现偏差。周五那晚,两人不是不欢而散?准确来说,他们每一次碰见都是硬碰硬。她轻视他和于骋那种人做朋友,记恨他曾对她男朋友“施害”,所以她在305传播他是父母捡来的孩子,又堂而皇之告诉他其实是他好兄弟出卖他,这些都是她的报复。

每次她一靠近,晋今源总会产生一股很强烈的生理反应——胸口被什么重重压榨,可心跳很快,全身毛孔都撑开,仿佛融融的汗流不止,但明明肌肤干得要裂开了。

这种感觉如同十三岁那年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并不是爸妈的孩子,只是抱养来的。

怪不得他是老大却随母姓,小他三岁的弟弟姓谭。

所以那次在水房之后晋今源很想回头把人找出来对峙,往死里揍,像最叛逆的那两年,劣性全被激发出来。

可那两年到底过去了,晋今源最终当作无事发生,可没想到周五晚上居然再次见到于骋。

其实晋今源觉得井梨和于骋两个人都该死,因为他们都触碰了他心底隐秘的那根界线。

晋今源阴暗地想过在自己毁灭之前把他们也拖下深渊。但最后关头还是选择阻止了两个恶人相互撕咬的场面,从某种程度而言,晋今源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井梨让他彻底看清于骋。

虽然他们好兄弟产生嫌隙正合井梨心意,可晋今源在心里权衡过了,与其让于骋对前女友出口恶气让他本人感到畅快,他还是觉得前者更能让人接受

他帮助她在实属巧合逃过一劫,可似乎井梨对此并没有任何感激之心。

晋今源合理怀疑那晚要是她先发现于骋甚至会主动上前,把该算的帐算了。毕竟,网吧的社会青年、高年级的混混学姐,她都不带怕的。

一心寻死一样。

自己的痛苦是家人造成的,于是她堕落厌世,以为这样就能对抗世界,狠狠中伤对方。但殊不知这一切的前提是报复对象必须是真正爱自己的,而在决定实施计划的那一刻甚至是之前,他们就已经确认了这个事实。

这样的“叛逆少女”很符合晋今源的刻板印象,他十三、四岁就是这样过来的——和一群不良少年为伍,每天逃课、喝酒,在午夜街头飙车,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

最后晋葭仪病倒了,天天以泪洗面,每天给他发无数的信息:阿宝回家好不好、阿宝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妈妈、源源你要少抽点烟……如果你不想要爸爸妈妈了,可以,但请你一定不要伤害自己,那天远远看到你喝醉倒在路边妈妈心都要碎了。

全家人出动劝说晋今源,怕他就此毁了。在医院长廊姑姑泪眼婆娑对他说:“当初你爸妈很想要一个孩子,决定去领养,一眼看到你,谁抱你都哭,你妈抱你你就安静了,人家都说你们母子有缘。阿宝,阿宝……他们如果不爱你怎么会给你起这个小名呢?无论如何,你不该恨他们,更不应该这样伤害自己。你大可以堕落、自毁,可你糟糕的健康、低迷的情绪全反馈到你爸妈身上,是,你们是没有血缘关系,可你扪心自问,你忍心吗?你良心过得去吗?”

“你怎么不去问李望周?”

井梨撕了条口香糖放进嘴里,她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想以此转移一点注意力,语气淡淡的,“李让清在你们男生眼里不是女神级别的人物吗?”

晋今源很想反驳她想一出是一出的逻辑,但井梨很快又说:“她为什么会有一帮混混朋友替她出头?还是说,她自己也是个混混。”

“我说了那晚我只是碰巧路过。”

“我没说你不是。”井梨皱了皱眉,古怪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