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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2 / 2)

井梨气笑:“你要不想我在这住我现在就去县城开间房。”

“你也不嫌折腾!算我怕了你。”认识十几年,戴雨灿知道这个女人说一不二,而且她当“井总”多年,执行力强得可怕,和她在一起实在压力山大。

本来她一个人开两小时夜车走高速就够让自己后怕了。

“我是觉得吧,这事让晋今源知道也没什么,更何况现在误会闹这么大。”

主要是姚现铭那厮也是行动够迅速的,不分青红皂白就争上抚养权了。而且因为井梨不正面回应,现在网上对她非议又涨潮,说她之前不敢公开孩子身份因为孩子的确不是姚现铭的,其实她在上一段婚姻存续期间就出轨了,现在公开是因为望星最近股价下跌,被姚氏压得紧,所以要趁机炒一波热度,搅乱一池浑水,利用姚现铭对她的旧情让姚家手下留情。

类似操作她一年前高调逼婚晋今源的时候就玩过,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一切都是为了炒作。股票其实和明星一样,有争议才有价值。

井梨也不需要顾忌晋今源,因为这桩婚姻一开始就是名存实亡,男方估计也压根不在意,甚至巴不得借题发挥提出离婚。

“现在你和晋今源在外界看来就是一对怨偶,相看两厌。”戴雨灿感慨一句。

“只是现在吗?”井梨似笑非笑,轻笑一声,点燃一支香烟。

想提醒她自己民宿是禁烟的,可戴雨灿看到在朦胧夜色里也变寥落的身影,忍住了,反正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

“闹得越大越好,”井梨突然来这么一句,缓缓吐出一缕薄雾,眼角捎了几分讥笑,

“我就不信他还能在那个破建筑所住得下去。”

戴雨灿回味好久这句话,突然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大姐,你故意的?”前不久对她的心疼、担忧瞬间化为乌有。

井梨夹着烟,纤长身段怎么摆都袅娜,细长眉尾轻轻一挑,不置可否。

“我靠……”戴雨灿想骂娘,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之前就吵架了?”

这也是耿俊透露的,现在那哥们儿就是戴雨灿在南华的线人,她第一手信息全靠他。

前段时间耿俊感情失意,想约他们几个人喝一杯。只有晋今源去了,说是井梨忙也情有可原,毕竟她肩负重任,一个不留神就是上亿金额流失,结果那晚耿俊前前女友偶遇井梨在扫货,对方利用这个信息和耿俊重新搭建联系,企图复合。

但要挖到什么,戴雨灿知道还是得靠自己。

也是现在才知道,半个月前有一晚井梨喝醉了是姚熙桀送回家的,让晋今源碰个正着,从此两人陷入冷战。

“该说不说,我觉得你活该。要是晋今源告诉你他是去游泳结果喝得醉醺醺让吕逸送回来,你怎么想?”

“我会请吕逸品鉴一下我新买的咖啡豆。”

戴雨灿恨死她唯我独尊的淡漠,“废话!因为吕逸和晋今源只是发小,可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他们更没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疼痛青春往事,晋今源也没有因为吕逸不理自己就故意找一个渣女谈恋爱逼人家就范。”

戴雨灿毒舌起来不比井梨要善良。

他们这群人当初能凑在一起,之后又能保持十年如一日的交情,就是因为拥有一些共同特性——家里不缺钱、爱玩、热情但自我,情义要讲,也不吝啬难听的真话。

这回,井梨沉默了,一张脸在缭绕烟雾里清醒着。

“而且吕逸人在英国,姚熙桀就在你身边,虽然他为娄岸杰做事,可也算你的左右手,说为你出生入死都不为过,正常男人都会有想法。”

不知不觉,香烟燃尽了,井梨丝毫不急,她一贯这样,说好点是从容,但也总有人看不惯她这份一切尽在掌握的傲慢漠然。

“你们不也都觉得,晋今源是被迫和我结婚吗?”井梨说这话时,口吻淡薄,眉眼间一丛揶揄也冰冷直白。

戴雨灿打个哈欠,语气萎下去,劝她:“快睡吧。”

给开了井梨的御用房间,戴雨灿实在撑不住,如今年龄上来了,又田园式生活太久,她有心也无力再做年轻时和闺蜜夜话通宵的事,自己回去倒头就睡。

不知道井梨是看着东方燃起一缕红亮才合眼的。

天亮了戴雨灿记起来问:“你这样出来小朋友怎么办?”

井梨最后选了条黑色长裙,她衣柜里冷淡的色彩居多,车里后备箱常年备有行李箱,时刻做好像昨晚那样出逃的准备。

很多人不知道,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女企业家其实并没有那么无坚不摧。

“家里,她跟着吴阿姨更好。”井梨坐在梳妆台前拍水乳,一张脸水润但五官线条凌厉,神态冰冷。

戴雨灿险些喷水,立马领悟,哭笑不得,“不是说美女小孩缘都好吗?”

可井梨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太亲小孩的“母亲”,就算有一天她真有自己孩子了,那也只是为了她的一番事业有个继承人。

提到那个粉嫩团子,井梨无动于衷,眉眼甚至呈现出一丝厌烦,如果不是亲眼见过狗仔偷拍的那些画面,戴雨灿根本无法想象她居然会带一个两岁小朋友去逛街。

其实也有点怀疑井梨是否真在演戏,她的确有这方面天赋,表情再如何天生淡漠,眼睛一眨就显得人如何无辜。

“她和我在一起待久会哭,我受不了。”井梨如实说,一点都不惭愧,也毫不心疼。

戴雨灿忍笑感慨:“果然不是亲生的啊。那你怎么不把她带来我这里,其实我觉得小孩子在这里还能放开一些,毕竟她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她开始美美幻想,“说不定她亲我呢?”

“你?”井梨投以一记怀疑眼神,提醒戴雨灿记起她几年前和自己表哥小孩抢零食把人弄哭的事。

“我答应过她妈。”

把瓶瓶罐罐往里一推,井梨注视着镜子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语气没有放轻,提起故人,态度强硬。

空气徒然就陷入安静,窗外阳光正好,徐徐秋风拂过白色窗帘,让房间变得忽明忽暗,山间鸟鸣格外嘹亮悦耳。

“我觉得吧,你还是得找个机会和晋今源说清楚,而且毕竟孩子爸爸是刘……”

“孩子没爸爸。”井梨平淡出声纠正,紧接着听到一声脆响,是戴雨灿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井梨被逗笑:“你干嘛?”

戴雨灿满脸悔恨,“对,没爸爸。”这么可爱的孩子和那个狗屎贱男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她愤怒得不行,井梨一如既往平静,起身朝外走,“我十点预约了做手工。”

“你是不是早有计划来我这儿了?怎么什么都给自己安排好……”

庄园里有专门的手工体验屋,做项链的、染布印花的,一应俱全供游客选择,为此戴雨灿包了一个山头拿来种各种不同的花,她自己做老板都没耐心做过,这回跟着井梨体验一把,确认自己是真不适应弄这些。

可身边的女人,全程一句废话都没说,安安静静,老师只教开头井梨就领悟了,一做到尾,想象力丰富、专注、手稳,戴雨灿啧啧感慨不愧是天赋异禀的“学神”,不然怎么人家能念世界名校,年纪轻轻就是“女企业家”?

明媚光圈里的井梨身上多出的是一份岁月沉淀后的娴静,无解的精致侧脸,淡然的神态,安静美丽如画。

少女时期的井梨绝不是这样。

“你要不想做就回去做你的老板娘,不用勉强自己陪我,我本来就想一个人。”

戴雨灿伤心呜呜两声,骂她无情冷血,却也真的把一团糟的东西扔掉,伸个懒腰看似不经意提:“上个月,学长带他未婚妻来这旅游,也住在这里,我们俩聊了挺久的。”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我继续追问他的近况还是好奇他女朋友长什么样?”井梨说话的时候眼皮子也没抬一下,手里动作不停。

“都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不然也不会现在才告诉你。”戴雨灿托腮望向外面,遍地的花在一阵微风中轻轻摇曳,缤纷迷人眼,秋日依旧刺目的阳光悠长,美好得让人忘记时间,“我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上次聊过之后,让我突然怪怀念305的。”

井梨没理会她一时兴起来得莫名其妙的怀旧,向老师请教如何拆胶。再坐回去,戴雨灿已经离开了,里面真发生一起投诉,需要她亲自出面解决。

做手工是个极其消耗光阴的过程,井梨平时从不碰这些,一是没兴趣,二是觉得浪费时间,二十二岁以后,她过的永远是华尔街凌晨四点的时间,追逐日出,不会随夕阳坠落,二十四小时根本不够用,时刻紧盯曲线走向,处理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协商不清的合同、纠缠不清的内忧外患,奇怪的是,这样她也并不觉得白驹过隙,只是清醒捱过每一秒,时刻警惕自己会不会有杀身之祸,有没有留有漏洞让有心之人一招击溃。

这期间,她身边从没少过伴侣,营造给外界一种放浪多情的感觉,仗着镶金的身份、钱权随心所欲,忍受不了一点空虚。这一点,倒是和少女时代重合了。

实际上,井梨还真是“不能一个人睡觉”,她需要有人在身边的充实感,不然总觉得下一秒穿透空气而来的就是子弹。

身体毫无预兆抖了一下,井梨缓缓睁开眼,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却通体冰凉。

这次“出逃”,她承认自己是冲动了,没告知任何人,丢下一整个集团,不闻不问等她决策的一切事务,跑到乡下耐着性子做手工,就想尽情挥霍时间。

但终究,能无所顾忌、有足够底气不回首、不展望的年岁离去太久,无论如何也找不回那种快意。

四周静悄悄的,屋外突然扬起强劲的风,花瓣浮在蓝天白云下,像起舞的蝴蝶浩浩荡荡过境,遮天蔽日般,没有束缚的自由自在。

戴雨灿刚才提起的人,井梨也很多年没刻意想起过,但她们其实每一次交流提及的无非都与305有关,毕竟那是共同的记忆。

只是有些人,不再是记忆里的模样;有些人,永远活在记忆里。

此刻望着漫天花瓣,很久以来井梨第一次忆起305洁白的李花,春天的时候纷纷扬扬,没此刻的恢弘惊艳,却也足够让人回味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