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子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全不似身分高贵的帝室、勋臣之女,其谈话主题,与闾巷的市井妇人并无太多不同。
须臾,常山公主夫妇特意接见了贞华,问了些关于河北的风土人情,她一一作答。
她本就有殊色,加上谈吐不俗、不卑不亢,颇令周围的少郎投来倾慕的眼神。
公主又问她对近日宿卫羽林相率焚领军张彝宅的看法。
清河(于今河北)张彝的第二子张仲瑀,不久前上封事(臣子密封呈递的机密奏章),求铨别(衡量鉴别)选格(选拔人才的标准),排抑武人,不使预在清品(清贵的官吏)。
消息一出,众口喧喧,谤讟(怨恨毁谤)盈路,立榜大巷,克期会集,屠害其家。
而张彝父子却以为有皇室的庇佑,殊(很)无畏避之意。
到了二月,羽林虎贲几(几乎)将(带领)千人,相率至尚书省诟骂,求其长子尚书郎始均,不获,以瓦石击打公门。而上下畏惧,莫敢讨抑。
羽林虎贲遂便持火,掳掠道中薪蒿,以杖石为兵器,直造其第,曵彝堂下,捶辱极意,唱呼嗷嗷,焚其屋宇。
始均、仲瑀当时逾北垣(矮墙)而走。始均回救其父,拜伏众人,以请父命。羽林等就加殴击,生投之烟火之中,及得尸骸,不复可识,唯以髻中小钗为验。
仲瑀伤重走免。
彝仅有余命,沙门寺与其比邻,舆致于寺。临终,口占左右,上启了一段肉麻的“跪谢天恩”之辞,遂卒,时年五十九。
对于如此恶劣的暴动,官方仅收掩羽林凶强者八人斩之,并即为大赦,以安众心。
很显然,洛阳的朝廷并无能力追究自身仅剩的武力来源,而山东(指太行山以东)士族的力量,也根本无法抗衡京畿附近的代北勋贵残余势力。
张彝事件,无识者只看到热闹与凄惨,有识者则知国纪之将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