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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夢醒(1 / 2)

这一夜,尾璃又梦回了那个久远的魔界夜晚。

她尚是小小一隻白狐,缩在少年怀里,柔软榻褥温暖而安稳,一条小尾巴轻轻捲着身体,梦中也在打着小呼嚕。

忽然,殿门被轻声推开,一名魔卫低首入内。

「殿下。」

少年坐直了身,小白狐身后的暖意随之一空。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仍捨不得那离开的温度,便抬眼望向他。

「何事?」少年的声音还未褪去稚气,却已有几分沉着。

魔卫垂首应道:「长老们已有结论。此次储君试炼——定为魔焰焚身。」

听到那陌生的词语,小白狐警觉地竖起耳朵。

……魔焰是什么?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没能听懂大人的话语,但她悄悄抬起一隻爪子,轻轻抓住了少年的衣角。

那少年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浮现一瞬柔色,旋即藏进更深沉的平静里。

「我知道了。」

晨曦映窗,轻光斜落,她微微睁眼。

身后传来的气息熟悉得不可思议,带着淡淡的火气与令人安心的压迫感。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她心中一跳,转过头去——

便见那张俊美冷冽的面孔,近在咫尺。

是他,晏无寂。

不是梦。

尾璃怔了一下,脸颊登时染红,像是忽然意识到昨夜的种种。她不敢再看,连忙坐起身,往后退了一寸,五条狐尾慌慌张张地缠上自己,圈成防御又羞赧的姿态。

晏无寂睁开眼,目光落在那团尾巴后半遮着脸的狐狸女子身上,唇角微挑:「现在倒又怕生了?」

他刚说罢,殿外便传来脚步声。尾璃一惊,还来不及多想,「唰」的一声变回小白狐,往被中一鑽,五尾蓬松,拱成一个圆球藏得密不透风。

门扉轻啟,一名侍女低眉顺眼地步入,手中端着银盆与白巾:「主上,潄口水与晨巾奉上。」

她半点不敢多瞥床帐,只轻声放好便退下。

晏无寂侧头看了眼那团动也不敢动的白狐,伸手抚了抚她蓬松的背,似笑非笑:「这会儿,装得倒像隻真正的小东西了。」

片刻后,尾璃才从被窝里小心探出半颗狐脑袋,迟疑着变回人形,一件薄裳已由侍女摆放于榻侧。简单梳洗完毕,气息才稍稍回復平静。

那薄裳——比她当花魁时穿的布料还少,还不如不穿。

尾璃从榻上起身,走到不远处站定,狐尾低垂缠着脚踝,有点不知所措。

晏无寂坐于榻边,衣袍半敞,忽地抬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锦被。

「过来。」

尾璃怔了怔,刚欲抬步,便听他语气懒懒地补了一句:

「狐狸怎么走?」

她一下子脸红到耳根,脚下顿住,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殿门,但脚还未动,男子便缓缓开口:

「若是让本座动手来抓,你会后悔的。」

尾璃浑身一颤,小小地吞了口气,狐尾紧紧缠上自己腰间,终究不敢违逆。

她慢慢俯下身,膝盖贴地,双手撑地爬行起来。此刻天光淡白,万物皆醒——却偏她这副姿态最不堪,最淫靡。

她胸前雪肉轻垂摆盪,银发垂落掩面,爬至榻前时,耳尖早已红透,五尾紧紧蜷着,彷彿不敢动弹。

晏无寂低头看着她,眼神像在观赏自己调教得极好的珍宠。

「上来。」他声音低哑,拍了拍自己双腿之上。

她慢慢挪动姿势,跪坐在他腿侧,再迟疑地抬腿、侧身,终于双膝分开,跨坐在他的膝头之上,像极了献俘的妖宠。

他看着她这幅模样,唇角微勾,掌心一翻——掌中浮现一枚灵光氤氳的果实,果皮泛着幽火般的暗红。

「你的妖丹之伤,想要痊癒,还得慢慢养着。」

尾璃眼睛一亮,下意识伸手欲取。

他却一侧身,将灵果抬高,冷声道:「想吃?」

她抿唇点头。

晏无寂看她半裸着坐在自己腿上,五尾自然垂落在他膝头与身后地毯上,妖媚中带着羞态,简直诱人得不可思议。

他指尖轻轻转着那枚灵果,语气懒懒:「想吃,便得由本座餵。」

尾璃声音小如蚊鸣,羞道:「……是。」

她一口一口地吃着灵果,果肉微苦带甜,似有某种熟悉的气息。

可她脑中却混乱不堪。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在靡梦楼修行,误勾错人。那夜他眼神冷得像炼狱的铁锁,几乎夺她性命。

被囚在魔宫、被断尾、要她以身偿还,她尚能理解——那是高高在上的魔君对她妖族小狐的训诫。

那……现在呢?他在做什么?

晏无寂忽然问道:「小脑袋在想什么?」

她一怔,沉吟许久,决定从最简单的开始问起——

「这灵果……是魔界独有?」

他神色平静,只「嗯」了一声。

她秀眉轻蹙,吃下一片时不自觉地舔净他指尖残馀的果汁,动作熟练而自然。

昨夜的梦里,那个哥哥……被称为「殿下」。

她心下一沉——魔尊之子,才会有那等尊称吧?

她望着晏无寂,心跳不觉加快,小心翼翼地问道:「魔君……可有兄弟?」

他定定地看着她,只淡声道:「魔尊有五子。」

她听罢,低下了头。

五子……那那个哥哥,定是其中之一了。

「他们……都居在魔界?」

晏无寂又「嗯」了一声,接着又餵了她一片灵果。

思绪翻涌之际,尾璃忽然睁大双眼,似被某个念头击中般,伸手捧起他的手细细端详。

他的手,骨节分明,掌骨修长,掌心带着修炼而成的薄茧与微热。

可更重要的是——

梦里的魔卫提及了——魔焰焚身。

而昨夜,那黑色火焰在晏无寂五指之间燃起。他当时说——「魔界之火,可以焚魂灭骨……也可以惩治不听话的小东西。」

她猛然抬眼,看着他面无波澜的俊脸,只觉唇乾舌燥,声音微颤:「那……魔尊五子中,能控魔焰的,有几人?」

晏无寂沉默片刻,终于唇角微勾道:

「只有本座。」

那声音落下的一瞬,尾璃整个人怔住。

她双眼圆睁,看着他那张熟悉却又令人畏惧的面孔,喉头发紧,胸口像被重重一击。

有什么东西,在她记忆的缝隙里,忽然炸开。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屁股一空,竟自榻上失了重心——

「啊……!」

下一瞬,整个人跌落在地,狐尾仓皇一扫,银发披散,神色惊慌失措。

晏无寂并未立刻起身,只微微垂眸看她,眼底暗潮翻涌。

「过来。」

她却往后更挪了一分。

他双眸微瞇,似要站起身。

尾璃抬手一挥,灵力激盪间,身形化作一缕薄烟。

可那烟色刚起,却猛地一滞——

她的身形只化了一半,半空中像是被什么攫住,残馀的躯体生生显形,跌回原地。

「……啊!」她胸口一阵剧痛,妖丹猛然抽缩,像是被针扎般刺痛难忍,连气息都紊乱起来。

她脸色惨白,手扶地面,耳中轰鸣作响。

她的妖脉——仍被封住一半。

晏无寂声音不紧不慢,却如天雷落下:

「你以为,在本座眼前,还能逃得出去?」

她跌坐地上,一步步后退,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脸颊。

「你既然是他……为何要这样待我?」

晏无寂不语。

她满眼错愕与痛楚,情绪猛然崩溃:「疯子!变态!噁心!狼心狗肺、衣冠禽兽、卑鄙无耻……」

他终于上前一把捏住她的脸,五指收紧,声如寒铁:「骂够了吗?」

她头猛地一偏,挣脱他掌控。下一瞬——

一道白光闪过,她已化为一隻小白狐,银毛炸开。

她奋力往殿门衝去,脚步慌乱,几乎连灵力都调不齐,满心只剩一个念头:逃。

她刚窜至殿门,尚未碰上门扉,一条魔藤已破空而来,猛然缠上她细瘦的狐身。她惊叫一声,尚未反应过来,整隻狐已被倒吊而起!

魔藤陡然收紧,将她生生往床榻一甩——

「砰」一声,狐爪撑地未稳,身形一歪,狠狠撞在榻角。她颤颤巍巍地想爬起来,却被一隻带着灼热魔息的大掌用力扣住后颈。

「变回来。」晏无寂声音低沉冷绝,像是从地狱深处渗出来的寒意。

她缩着身子不动,狐眼湿红,浑身僵硬。

他手中魔焰一闪,贴近她耳侧,声音狠厉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