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这很可能是个蜂窝煤,加上本身就没什么感情,他更是冷淡了不少:“是的,宁远把房子从中间起了道墙,划了一半租给了小宋知青,大门归小宋知青,他自己平日进出都是走后门,你得绕到后面去敲门,不然会找错家。”
王雪回忆起自己几乎被丢出去的耻辱经历,一脸撒娇地想上眼药:“对,我之前就找错家到这个……小宋知青?这就是那个请我的侄子们吃饭的小宋知青?”
那个有钱有闲她原本还想要交好的小宋知青?
大队长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对啊,你见过了?她人挺好的吧?”大队长媳妇意味深长地说,“大家都挺喜欢她的,还得过派出所的锦旗呢。”
你要不和她学一学吧。
这年头比较讲究‘集体‘,尤其强调荣誉,得了锦旗几乎和官方盖章这是个好人没什么差别,公信力极强。
王雪当然也懂这个道理,她一个初来乍到的人给这样的人上眼药,保不齐是谁吃亏,都打好的腹稿猛地噎在嗓子眼里,面上一阵青一整白,干巴巴地说:“哈哈,确实见过。”
大队长也没忍住:“你们都是城里来的,年纪还差不多大,可以多向好同志学习学习。”
王雪的表情就像是一连生吞了八只苍蝇。
这边,宋软招呼小孩兵们吃完了饭,也没留人,小孩们急着向家里人以及自己的小伙伴们炫耀今天在小宋姐姐家吃到的好菜,也没想着留下,呼呼啦啦地就散开了。
隔壁孙婆子家的铁蛋原本趴在靠近宋软家的那面墙壁上不停地嗅啊嗅,听见虎头他们兴高采烈跑出来的声音,还有故意挺着肚子打的饱嗝声,馋得一包口水都快掉了下来。
他闻出来了,有肉,有鱼,还有豆腐!
呜呜呜呜他也想吃,都是小孩子,他还是宋软的邻居呢,凭什么不让他去啊?
他心中又酸又不满,又不敢去找宋软闹。
他还是比较有眼色的,在孙婆子面前闹得厉害,因为知道他奶就他一个大孙子心疼他,只要家里有,他多闹闹一定可以得偿所愿,但是宋软不一样。
——呜呜这女的一点都不善良,又凶又会打人还养老虎,他是铁蛋又不是铁命,哪儿够这种虎娘们捏的?
但他毕竟年纪小,又被肉和豆腐冲昏了头脑,能够勉强抑制自己不去找宋软闹已经是求生本能的最大努力了,心中的委屈还是忍不住地一波一波地往冒,就像发酵的酸菜坛子一样。
正巧此时吴建国因为要上厕所吊儿郎当地从边上路过,铁蛋终于还是一抑制不住心中的怨愤,冲着他喊:“三婶,我想吃肉!”
吴建国莫名其妙:“你想吃肉你喊我干什么?我是去厕所的,我能拉给你?”
铁蛋气得直跺脚,在地上打滚撒泼道:“我不管,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小孩躺地哭叫耍赖这一招,只会对真正心疼他的人生效——吴建国真心喜欢铁蛋?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无动于衷地从铁蛋身上跨过去。
铁蛋人都傻了——没有这样的啊!哪儿有这样的长辈?二伯一家不在,他现在可是他们家唯一的男娃啊!
他一个骨碌爬起来,跑着吴建国的小腿不让他走:“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吴建国被他折腾得脚都迈不开,也恼了:“我又没有肉,你找我闹有什么用?!”
铁蛋不听,铁蛋放声大哭:“同样都是知青,隔壁的宋软怎么就能弄来肉,你就不行?你不仅弄不到,还骂我,你怎么这么没用!”
吴建国都气笑了,没想到穿到七十年代,还有人企图pua他,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犊子。
当即一蹬腿把人撕扒下来,“小兔崽子你还会闹,那同样都是小孩子,为什么大队长家的虎头又聪明又听话大家都喜欢,而你又脏又笨都住在宋软隔壁了她都不请你吃饭,于是你只能现在找我闹?”
一箭正中红心,单刀直入地深深地扎在了铁蛋的伤口上。
铁蛋呆住了,铁蛋反应过来了,铁蛋受伤
了,铁蛋崩溃了。
铁蛋嗷得一声像一只受了重创的狮子般从吴建国腿上摔了下来,在地上又弹又跳像一只被浇了盐水的黑蛆。
“啊呜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呜——”
“奶奶!妈妈!三叔!三婶欺负我,三婶欺负我啊呜呜呜呜!!!”
真动听。
突然就理解了什么叫如听仙乐耳暂明,上厕所都带劲了。
吴建国在这悦耳的背景音里走进了自家的茅房,痛痛快快地释放。
走出去再次路过铁蛋身边的时候,他没忍住,又补了一句刀:“哟哟哟,本来长得就不好看,哭起来更是丑得吓人,叫得也难听,更不招人喜欢了,宋软下次请客吃饭也不请你。”
“下下次请客也不请你。”
“下下下次也不请。”
铁蛋:“!!!!”
他是真的伤心了,抹着脸上的眼泪张嘴又要哭,想起吴建国的评价,原本抹眼泪的手捏住自己的嘴,一边发出汽笛一样的哭声,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孙婆子屋里钻。
路上摔了一跤都没打断他的状态,一骨碌爬起来,继续往屋子里冲。
吴建国贱贱地说:“咦咦咦~这么大个人了还只会找奶奶,你小心你隔壁宋软姐姐知道了更不喜欢你了。”
话音刚刚落下,孙婆子屋里传来一阵动地惊天、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夹杂着铁蛋含混不清的告状声。
孙婆子的骂声紧跟着响起:“叶香你多大个人了你欺负你侄子!诶呦哟哟,不哭不哭。”
吴建国犟嘴:“婆婆,我这是在逗铁蛋玩儿呢,你看看铁蛋多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