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术余波冲击彻底平息后,阿玛拉对这群贵族所说的第一句话是:
“民众正在恐慌,应当出面安抚他们。稍后我会向圣堂传信说明秘银之城违规施法的经过,你方对王室禀报时保持公正即可。”
“是……我会对人们宣布,刚刚是‘圣堂之剑’保护了所有人。”一名胆大心细的年轻人站出来,乖觉地主动应下。
毕竟目前夕塔家族还指望阿玛拉保护自己呢,可不敢冒领半点功劳,能放心使用。
阿玛拉略一颔首,单手轻轻搭在剑柄上,举步随她一同前往城市广场旁的高台。
那余波提前被消弭了,因此在普通兽族民众的感受中影响不甚明显,反而是与保护他们的屏障对撞爆发时带来的异象让大部分人看得清清楚楚,此时正在迷惑不安地聚在一起互相问询,是个扬名的好时机。
夕塔家族的人素质还不错,这一位的口才显然经过训练,不仅简单明了地把事件缘由说清楚了,还带有优秀的煽动气氛效果,比圣堂之剑本人开口的结果好得多。
如此,阿玛拉只需要出一张脸和他被传扬多年的名声,沉默可靠地站在那儿就收获大把感激之情。
想必往后一段时间里,当地圣堂分部的供奉会大笔增加,当然税收方面也会被趁机试着涨幅一些,但那是由王室管控的领域。
阿玛拉在人为带动的欢呼中独自想着,忽然听见一声只对他而非“圣堂之剑”的呼唤。
“老师!”
高高大大满身生命力的狮族青年从高台后面的阶梯钻上来,还没站稳便喊出声。他一身混迹在外的寻常佣兵打扮,不成套的装备似模似样,配一张棱角分明有点傻气的脸,根本看不出是圣堂的成员。
“塔洛亚?”阿玛拉侧过身来看见弟子,表情没变,但眼神中有轻微的讶然。
狮族青年——塔洛亚顶着一头染成灰白的头发,套一身乱七八糟皮甲锁甲,大步走近老师。
他这样看似很笨重,但猛兽的天赋和后天训练尽是实打实积累在他身上的财富,让他走在木质的高台上也几乎没带出引人注意的脚步声。
只穿着麻布衣袍佩一柄长剑的老师在长大成人且全副武装的弟子衬托下愈发显得瘦削,浑身只有黑白与灰色,干净又清廉挺拔,极为符合人们想象中的圣堂大人物的模样。
“我和嬷嬷一起来的。”对着常年不苟言笑的老师,塔洛亚下意识地解释道。
“那就陪她回去。”阿玛拉冷淡地说,“现在不适合出来玩闹。”
“可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塔洛亚深谙老师的脾气,没硬着脖子反抗,只是发挥狮族属于猫科动物的那一面,委委屈屈地轻声咕哝,“也不是出来玩的,我有公务在身呢。”
阿玛拉果然没过问他有什么公务,只是说:“要在夕塔做的?”
“是,夕塔东区的圣堂有几个人传出了有点不好的名声,大概也就是贪污善金和收受一点异教贿赂吧,总之分派给我来调查和全权处理。”塔洛亚老实回答。
“不过有这一下,他们知道您来了,应该已经把证据销毁了吧。”实质上并不算单纯无脑的青年抬起宽大厚实的手掌,拿五指挠挠头发。
阿玛拉瞥他一眼,随即收走目光,转而看着高台下那些陌生、衣着简单、难以被记住的面孔,头也不回地说:
“既然想做大人,就去干你自己的事,不用跑来找我。”
“好的老师。”塔洛亚应下。他这样的年轻人总有自己的自尊心,本来也不打算顶着长辈的名头来吸引优待四处招摇,只想好好作为自己凭别的方法去完成任务而已。
“等等。”阿玛拉又叫住他。
在弟子疑惑的目光中,他抬手自腕上解下一条细绳,连着上面的挂饰一并扔给塔洛亚。
挂饰落在忙不迭伸手接住的青年掌心。
那是一枚异常美丽的蓝色鳞片,被打了孔,有着久经摩挲的温吞质感,边缘和表层像被晒化的冰晶一般晶莹而微有褪色。
狮族青年不可置信地呆了呆,随即意识到什么,脸腾地红了。
“您、这是、对不起,我是说——您怎么找到它的?”
他语无伦次地问道。
“……偶然捡来的。觉得眼熟。”阿玛拉顿了顿之后,状似不经意地回答。
即使塔洛亚当初送出这枚鳞片时,仅仅算是对强大异性的欣赏和年轻人在这个身份与年纪经常会有的一点浪漫情愫,像他这般偏向战斗职务的圣堂中人在婚姻方面更不受限制,总之他所作所为说出去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但当送出去给异性的礼物此刻突然出现在严肃的师长手中,由阿玛拉来物归原主,塔洛亚还是为此面红耳赤。
塔洛亚忙不迭地接过鳞片飞快跑掉了。
[真残忍啊啧啧。]
“年轻人的必经之路吧。也有助于六号树立棒打鸳鸯的传统家长形象。”
[说得好像你谈过恋爱一样啦。]
“恋爱对象这种东西可不是待在家里看书,到了固定年龄就会自己带着完美的脸和性格来敲门请你去结婚的……”原骞沉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