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条件。
彼时还在澜台时,杨臻不止一次循循善诱,“我可以答应您,不会真的伤害她,太子殿下,您被困澜台,早已经无路可走,利用她走出北境,是您唯一出路。”
二来。
曾经幼时,杨臻和孟雪卿有过一段他自认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美好时光,但自从江揽州出现,记忆里的小青梅不复从前,甚至不屑再看他一眼。
作为被“背弃”的那个人,杨臻在同样失爱且被“夺爱”的傅廷渊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至于薛窈夭,她间接害死他的雪卿。
也该死。
但比起薛窈夭本身,杨臻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一直更恨的,其实是一种“自己在暗处仰视的天光,照着别人就算了,别人非但毫不珍视,反而弃如敝履,甚至一个轻飘飘的反手,就让那束光从这世间消失”。
这样的心神冲击,照见他的无能,失败,屈辱。
和面对权力时,那种无能为力和身如蝼蚁的觉知,比起求而不得本身还要令他感到绝望、讽刺、不甘、愤怒。
偏偏他势单力薄,身世寒微。
北境王却天潢贵胄,身边保驾护航之人,上到亲信如玄伦萧夙,下到密不透风的玄甲卫士和暗影组织,杨臻不是没机会下手,而是没有下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可能。
于是他只能一直隐忍,等待时机。
但时机来了,这一合谋。
他又显然低估了江揽州的雷霆手段和迅捷能力,
同时还高估了傅廷渊身为太子的机变和决断能力。
同日夜晚。
五千北境精锐深夜出关。
仿佛迷雾中的鬼影,他们未着马匹,只以最轻最快的速度,摸黑朝图门坡附近的山丘和哨塔逼近。
旦曳营帐中。
已过午夜,穆言坐立难安。
“对方要求王……不,是陛下!他们要求陛下三日后一人出关,咱们却提前派精锐潜入,此举必然会被狄人的探子察觉,会不会……”
“无妨。”
玄伦面前摊着舆图,“隗尔氏最想要的人,是陛下,陛下尚未现身之前,王妃不会有事。”
话是这么说,玄伦眸色却少有的失焦。
陛下若当真孤身一人前往图门坡,届时他们的人却全在关内,那才真真是无力回天。
况且玄伦知道,旦曳大军压境,骆水一带的驻军也早就横刀立马,北狄可汗必然辗转难眠,隗尔氏不仅要应付这边,更还要应付他们的王庭。
“可隗尔氏恨透了陛下,届时恐怕……”
话未完。
有士闯入帐中来报,“玄伦大人,陛下御驾抵达旦曳。”
“可就在刚刚,陛下径直出关了!”
“什么?!”
与之伴随的。
城楼上烽火燃起,陡然长鸣的闷声号角,绽破这年暮冬的深夜,响彻旦曳每一个角落。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窈窈。”
“他出关了。”
“这都是你造成的。”
“随孤回京,我们现在就走。”
“你不爱他,你爱的是孤,从小到大,从始至终,你只爱孤。”
“你只是暂时被他迷惑心智,都会好起来的。”
“乖一点,你知道自己身怀有孕,别再拿死威胁孤。”
“孩子将来,孤会养。”
“若是很难过,喝下这碗药,你会忘记这里,忘记一切。”
“我们重新开始。”
话音刚落。
少女哇地一下,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出来。
她手无任何可用之物,索性抬手打翻案上烛台,连枝燃烧的蜡烛滚落地毯,帷帐被瞬息点燃,房中很快漫起浓烟。
“我答应你的一切要求,傅廷渊。”
“但是在这之前,带我去图门坡。”
她没哭没闹,没掉泪,只是紧紧拽着他的手。
笑得像朵艳烈的花。
“答应孤的一切要求,包括余生,留在孤身边,与孤白头到老,好吗。”
擦去她唇边血迹,傅廷渊将人拥入怀中,“别骗我,窈窈。”
“往后和从前一样,唤孤子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