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乏质疑和反对之声。
但事实上,这普天之下已没有第二个人,既是大周名正言顺的皇室血脉,又手握千军万马,雷霆手段叫人不寒而栗。
如此三番请辞下,北境王“推拒”无能。
最终礼乐声悠扬宏旷,穿过巍峨耸立的盘龙金柱,响彻皇城每一个角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帝登基,受群臣朝贺。
帝号武昭,改年建元,群臣拜于脚下。
这年江揽州二十一岁,龙袍加身,帝王之气浑然天成,十二旒冠冕垂下的淡淡阴影下,那张年轻的脸瞧不真切,唯余一抹明晰冷硬的下颌线条,被晨光照得明明灭灭。
以及新帝的左手手腕,一方焰绯色丝巾。
边角早已经泛白,乍看却依旧绚烂夺目。
冬日的尽头是春天。
这年的冬天漫长又阴冷,成为后来史书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如曾经如日中天的薛家倾覆,令人措手不及;
而后不过半年时间,江山改朝换代,同样叫人咋舌唏嘘。
后世之人对此争议巨大,但也无非是知道在这么一年,发生了这么些事,至于其中全情始末,谁也说不清楚。
朝廷势力更迭,江山移权易主。
当然并非坐上龙椅就完了那么简单。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
譬如颁布诏书,昭告天下新帝登基;祭天地,宗庙,社稷;安抚旧臣,清除异己,培植亲信;大封群臣,论功行赏,任命官员等等。
这种节骨眼上,最是容不得半点差错。
却偏偏也是江揽州登基这天。
北境王府的暗卫首领郝达,和一封由玄伦亲自书写的八百里加急密函,同时抵达京中。
“王……陛下,王妃出事了。”
也就十多天前。
千里之外的北境央都,城西庄子一把大火,薛窈夭被诱出王府,脱离森严戒备后,有人在乱中将刀架在她脖子上。
刀锋寒芒森森,划破少女莹白颈项。
那么脆弱的雪色肌肤,但凡持刀之人一个手抖,人可能就没了。
如此这般。
玄伦不敢轻举妄动。
而后没过几日,薛窈夭落入了北狄人手中。
“去问问北境王,将我父兄头颅挂在城楼上晒成鞠球之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他的罪孽要他心爱的女人来赎!”
对方要的很简单。
要北境王独身一人,在指定的时间,抵达指定的地点。
否则北境王妃必死无疑。
这次轮到江揽州勃然色变,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出来。
宫人们齐刷刷匍匐在地,“陛下!”
第62章
两个多月,能发生多少事呢。
对于大周皇庭,是乾坤逆倒,风云色变。
对于黎明百姓,除叛军入京的一路上,被战火殃及的无辜百姓,其他大多数人,日子照旧过。
好比北境九州。
说书先生在茶肆里口沫横飞。
道是叛军有多声势浩大,阵仗又有多骇人,所以北境王奉旨入京勤王去了。
虽没亲眼见过,也不清楚里头始末细节,但说书先生向来最能编了,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底下的百姓听得认真,小孩们更是热情响应,“北境王啊?”
“那叛军要遭殃啦!”
“管他是何方神圣,只有跪地求饶的份了!”
彼时八字还没一撇。但有狄人签下降书在先,老百姓早视江揽州为神明,还有更夸张的,说北境王是武曲星下凡,专来庇佑大周子民的。
然后回家了该吃吃,该睡睡,眼看年关将至,孩童们走家窜巷,扎堆嬉闹,家家户户忙着张贴对联,剪窗花,一派喜气洋洋。
央都城东,北境王府。
已从地下暗室出来好些天了,案台上兽首香炉燃烧,氤出淡淡烟云,薛窈夭日常靠在美人榻上,手里捧着热茶,对着空落落的大殿出神。
“郡主是在想念王爷吗?”
闻言。
少女别开脸望向窗外。
入目寒梅开得正好,朵朵花蕾竞相绽放,枝头积雪如艳阳下闪烁的细碎晶片,似与南地京师的冬天也无甚区别,“谁想他了。”
冷血,无情,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