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伦想起近日护军府、央都军机处、或衙门等地,自家王爷每每与官员们商议政务,竟都会频频走神。
尤其官员们议着议着,王座上的男人偶尔会发出一声轻笑......
本就生得龙章凤姿,那笑自是极其惹眼,风华无双。
但于官员们来说,突然发笑这件事太诡异了。
以为王爷笑里藏刀,接下来可能要刀人了,起初时候,大家心里连遗书内容都想好了。
却不想北境王只是云淡风轻:“继续。”
后来官员们私底下开始风传:“完了,这是被勾了魂去!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诸位同僚可还记得曾经的澜台庆功宴,那来路不明的女子......是如何不成体统!”
“王爷颈上那明晃晃的......多半就是那妖女弄出来的!”
“频频走神,还压不住嘴角,太可怕了……”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王爷多半已坠入爱河,你们听听看他下值时都问的些什么,问咱们平日是如何跟家中夫人相处,问咱们夫人是如何爱......爱丈夫的,还真是牙酸,老身反正是说不出口的!”
没有父亲,娘亲早逝,江揽州从未见过“夫妻恩爱”的具体模样,也想象不出那应该是什么样子。
可惜即便万事难不倒的玄伦,也给不出什么有用见解。
收敛心续,玄伦语气平和:“为何要送这个,王妃不如待王爷回府,自行问他?”
奇异的是到了晚上,珠钗上的“明珠”竟然会变颜色,从火焰般的绯色变成璀璨荧蓝,饶是从小见多了奇珍异宝的薛窈夭,也不得不感叹它很特别。
这日江揽州下值回府,见少女已将它戴在头上。
他静默靠在垂花廊下,在暮色和晚风中凝视她许久。
久到她终于给小猫洗完了澡,抬眸时险些吓了一跳,“殿下?”
男人玄袍金冠,墨发漆瞳。
抱臂靠在一处不动时,仿佛一尊静穆的神祇。
放下小猫,少女笑眯眯提着裙摆小跑过去,像往常一样将人拦腰抱住。
“喜欢吗。”
“喜欢!”他的王妃弯起眼睛,抬手摸摸自己脑袋:“好美啊,它是什么?”
江揽州也觉得它美。
否则当初不会夺下来珍藏。
嘴上却道:“寻常事物罢了,你喜欢就随便戴戴。”
彼时的薛窈夭并不知道,宝石价值连城,乃是江揽州曾经亲自虏获的战利品,以及珠钗本身——携着他幼时惊艳、少年慕艾、心之所向、欲望之初。
所有难以出口的话,全在上面。
可江揽州其实并不会“爱”人。
薛窈夭也从未料想到,待来年春暖花开。
这枚珠钗会最以诛心之势,将他的心意碎成齑粉。
一个仰头,一个低头。
一个圈上对方的脖子,一个揽着对方腰肢。
他们又接吻了。
每每相拥热吻,被他抱在怀里“软磨硬泡”,薛窈夭都恍觉自己……好像触上了情爱一角,是很甜蜜柔软的滋味,她喜欢江揽州身上气息,也越发迷恋他带给她的奇妙悸动。
直到八月中旬,是个艳阳天。
央都布政使的小儿子举行婚宴,排场颇大。
作为北境王,江揽州已被提前邀请过两次。
薛窈夭陪同随行,却不期然在宴上遇见了一位京中故人。
第40章
沉檀雕花,壁镂金银,香盈满殿。
缕缕天光透窗而入,薄纱掩映的铜镜里倒映着二人影子,乍看仿佛贴在一起。
“那种场合,我真能去吗?”
婚宴上人多眼杂,薛窈夭始终记得自己是戴罪之身。
注意力全都在她额间,江揽州单手握她腰肢。
只淡声道了两个字:“无妨。”
视线中。
少女额间花钿已然完成,是最绚烂明艳的赤色。握着花钿笔的那只手搭着榻沿,江揽州这才稍稍后靠,眯眼,一双狭长凤眸里映着她此刻模样。
朱唇皓齿,明眸流盼,曾在流放路上耗损的元气都养回来了,手腕和脚踝的枷锁痕迹也在渐渐消失。
起初时候,本还担心她身子受不太住,但许是辛嬷嬷隔三差五的滋补汤送得够勤,他的王妃非但未见半分虚弱,反而越发丰腴而光彩照人。
身上独属于他的气息,更是无处不在。
“在外,不许离本王太远,凡有任何事情,让穆言随侍。”
“也不许与外男过多接触。”
说这两句话时,江揽州声线低磁,尾音上扬。
眼底是噙了笑的,偏又懒散落拓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