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好半晌,就那么静默相望。
斑斓夜色下,彼此眼中都清晰映着对方的影子。
皮囊下的心脏于幼时有过相似的破碎。
偏偏那份破碎也都直接或间接来源于对方。
“没有答案。”
“既然王妃深谙如何为人妻室,那便与你堂妹一道,一起伺候本王。”?
薛窈夭不理解,但薛窈夭大受震撼。
霎时间连猫都忘记抚了。
那点浅浅的哀伤也被冲得稀碎。
“不合适吧?”
她下意识拒绝:“我去看看辛嬷嬷的晚膳可备好了,这样殿下更衣结束就可以直接用膳了!”
话音刚落,江揽州已然从交椅上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时,轻飘飘夺了她怀中小猫,“也许本王此番更衣,得更至少一个时辰,王妃确定不去?”
至少一个时辰……
那她去做什么呢,去看他和薛明珠更衣更到床上去吗?
品出这层意味后,视线掠过他身上玄色直裰,看着其上纹理繁复的银色松鹤纹,腰束嵌玉盘纹锦带……心知它们将会被薛明珠一一剥下,像她曾经替他宽衣解带时一样,薛窈夭别开脸道:“不去。”
“为何不去?”
“去了才能让本王见识一下,王妃究竟有多懂事,又有多贤良大度,嗯?”
一手控猫,一手将她的脸掰过来。
看她拧着眉头两颊鼓鼓,一副不爽还给他甩脸子的模样,江揽州眯眼凝视她片刻,满腔郁气不知为何就散了一点,“在家从夫,非去不可。”
“……”
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去就去,殿下别后悔就行!”
同时被两个女人伺候?美不死他。
莫非这人是有什么怪癖吗?
奈何寄人篱下,强权压人,一句在家从夫,并不敢轻易惹怒这位“夫君”的薛窈夭即便不情不愿,最终也还是不得不携着薛明珠一起去了。
樾庭内院的正殿如今归薛窈夭住。
那间据说江揽州以后会住的东厢房也修整完毕了。
但此番更衣地点依旧是书房。
薛明珠初来乍到,显然对王府的环境和人事都非常陌生,她小心翼翼跟着薛窈夭,一路上心口怦怦直跳,穿行于肃穆辉煌的高墙深院,四下玉砌雕栏,飞檐斗拱。
不时有值夜的丫鬟或小斯低头颔首,唤一声“王爷”或“殿下”。
抵达书房后,薛窈夭去到窗前。
看着窗外树影被风吹动,她随意往书案前的圈椅上一坐,然后背对着他们自顾玩猫。
江揽州取下木施上的常服,也不说话。
薛明珠就很不知所措。
束手束脚地站在门口,视线掠过房中嵌入壁内的联排书架,浩如烟海的各式书籍,墙上海晏河清的大周江山壁画,及案台上摆置的鎏金博山炉……
莫名觉出一股肃穆威压,薛明珠有些迈不开脚。
再看气氛怪异的两人。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还有点尴尬。
就这般安静了片刻。
江揽州:“进来,把门合上。”
回过神后,薛明珠心口一跳,乖乖将质感厚重的雕花门扇轻轻合上,再转身时,莫名觉得室内的气氛好像更诡异了?
她阿姐突然不玩猫了,而是玩起了一支朱笔,弄出些细碎动静来,还在书案上胡乱翻找着什么。
男人黑沉沉的视线落在她阿姐身上,再次淡声下命:“薛明珠,过来。”
“……”
轻轻“啊”了一声,薛明珠拽着裙裾的双手微微出汗,犹豫几息后很听话地迈开步子。
然而即便没有刻意去观察,薛明珠也能清楚感觉到,江揽州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他只是静穆靠在屏风上,凝视她阿姐背影时那料峭的眉宇,深杳的眸光,似笑非笑的神色,落在薛明珠眼中好不撩人。
仿似九天皎月近在咫尺。
偏又给人一种远在天边的遥不可及。
如此这般,薛明珠步伐有些凝滞,走了几步后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步子一拐去了薛窈夭身边。
轻拍了一下少女肩背,薛明珠附身下来,极小声地道:“阿姐,殿下要更衣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为何要一起。
自是对于薛明珠来说,仰慕江揽州是一种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