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敢,而是会被看穿。
偏偏理智和直觉又告诉她你必须说谎,何况这只个是假设性问题,说实话对她绝无半分好处。
于是。
“选你。”
薛窈夭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我选你,江揽州。”
头顶八角风灯轻轻摇曳,泼下一地柔软的光,仿佛给二人身上镀了一层淡淡金影。
江揽州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唇上挂着抹讥诮,“本王不想听人说谎。”
“……”
果然吗。
那要如何回答才是正确?
薛窈夭突然觉得男人这种东西有时候是真的好莫名其妙好难伺候也好难取悦啊。
但凡换位思考一下,都能猜到她会选傅廷渊吧。
青梅竹马的娃娃亲,从幼时到年少,即便只比互相陪伴的岁月和交集的次数,二者也完全没有可比性……
若是傅廷渊当初给她的是安稳后盾,而非一句“给我时间”,薛窈夭必然选择傅廷渊,那样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她也根本不会走投无路到跪地求他。
偏偏这的确只是一种假设。
江揽州并非不是个聪明人,既问了又何要拆穿她说谎,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还是说他想要自己对他绝对诚实?
“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好听的话?”
仿佛她这句话才最好笑,“你说呢。”
“江揽州……”
试试诚实一次吧。就像自己这日对祖母说过的那般,尽量以一颗真心……如果他要的话。
握着他的手抚上自己脸颊,在他隐有些猝不及防的怔然中,薛窈夭看着他的眼睛,神色少有的珍重又认真,“如果你想听实话,我心里从前的确装着傅廷渊,毕竟他从小就是我的未婚夫。”
“可是。”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我想爱你的,江揽州。”
“假如这次薛家变故,傅廷渊也能给我想要的一切。”
“假如他也派人远赴北境,打算救我于水深火热。”
“我会选他。”
“但事实是他没有来,是你救了我……”
“所以无论现在还是未来,我都选你。”
薛窈夭不知道的是,傅廷渊来了。
在东宫解除监禁的第一时间,他的亲卫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最终先押送队伍两日便抵达幽州。
或许做得不够好,却是傅廷渊在自我处境下能做到的某种极限了。
她不知道这些,江揽州却清清楚楚。
甚至亲自去会过那些亲卫。
天幕月色皎皎,庞大的嘈杂混着乐声,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静默对峙时,江揽州眼底似有一瞬纯粹的迷惘,仿佛这短短半个多月,他自己也没想好要如何放置她这个“入侵者”。
但此时此刻。
在她一句句坦诚之下。
他目中冰冷、空乏、沉鸷、审视,一切压抑于自我的真实情绪,都仿佛破开了一丝丝细碎裂缝。
“所以江揽州,你也可以试试……爱我吗?”
趁他失神,她无所谓得寸进尺,又不动声色地朝他逼近了两步,以一种彼此腰身一触即可贴合,但又并未真正贴上的距离,薛窈夭踮起脚尖:“其实我不想做殿下的丫鬟,或是通房丫鬟……”
“比起这二者,我更想做你的心上人。”
“做你每日清晨、黄昏、黎明、午夜,每每想起都会觉得人生圆满的心上人。做你开心时候陪你一起快活,难过时候陪你一起哭泣,疲惫时候陪你一起躺在我们的床上,家里,以及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将你丢下的……心肝宝贝,好吗?”
“殿下?”
既已垫起脚尖,她微微仰头在他颊边落下轻柔一吻。
似风,整个世界都恍惚安静下来。
许是她口中情话过于动听,江揽州有一瞬极短暂的空白之状。
那些在心里为她竖起的倒刺、城防、壁垒。那些将她抵御在外的坚实禁区,不过几句甜言蜜语……
“可惜了,薛窈夭。”
他低着头,眯眼看她,将她从自己身前扯开一点,手掌沿着她温润滑腻的脸颊缓缓往下,最后停在她下颌处,托起她的脸庞,“本王忘不了幼时屈辱,而你也不必过分认真,你我之间左右不过一场风月,一场游戏罢了。”
“游戏规则、玩法、何时结束,本王说了算。
“你没有资格提出任何要求,也不具备任何主动权,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