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是以风物志几个字作的结尾。却是本闲书。
倒是恰巧合了叶质安的胃口,读着些闲趣奇事,身侧还坐着心上人,连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都悦耳起来。
就是习惯了冷硬板直的桌椅之后,对这替范愚准备的软垫实在有些不太适应。
刚想起身,动作便随着视线停滞下来。
这卷不知名地方的风物志,翻开的这页上,恰好教叶质安找见了个表明心意的好法子。
自打明了自己想法以来,他便一直想着挑明,可又怕一时莽撞让范愚没法接受,到头来若是将人吓跑,势必要追悔莫及。
也就格外小心,想了数个法子,又被自己接连否掉,除却在纸上写满心上人的名字,他竟一时什么也做不了。
这会儿被一本装订并不多规整的风物志启发,豁然开朗,叶质安嘴角霎时噙满了笑意。
欣喜的同时,还下意识再次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对待这卷书的态度越发小心起来。
又反复仔细读了几遍这页文字,他才终于将注意力转回到范愚的身上。
只留了条缝隙的门窗足以将寒风拦在屋外呼啸,炭盆又一直供着暖,加上还有软乎的外袍覆在身上,陷在梦乡里的少年郎面颊泛着点粉,引得人不由就想做些什么。
叶质安指尖微动,想去轻触他面颊的动作最后还是停滞下来,带着点珍惜意味,只替人拨开了一绺不大听话的发丝,便收了回来。
而后便瞧见范愚原本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想来是没了发丝带来的微痒,睡得越发香了。
叶质安的笑意又扩大不少,将书压好,停在还未翻过的那页上,便起身开始继续收拾还未整理好的桌面。
仗着人在安睡,视线也就变得明目张胆起来,再没落到过该看的桌面上。到头来叶质安整理的成果反而不如不曾收拾,桌案上从杂乱却有章变成了诸物混杂的场面,瞧着是整齐了,实则最后还得重新理上一回。
还挺巧,动作才停,对面的范愚眼睫颤了颤,醒了过来。
坐直了身体,身上覆着的外袍自然就要滑落,他下意识伸手揽住,于是便将叶质安的衣裳抱了个满怀。
视线一直在他身上停留的叶质安自然没错过这画面,脑中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了旁的场景——
想看他扑进自己怀中。
“阿愚醒了?可是近几日没能休息好,瞧着有些疲倦的样子,再挨个冻,可别着了凉。”
叶质安说着,顺势走上前,下一刻手背便自然地贴上了范愚额头,一副试探温度的正经模样。
好似在人酣睡时候蠢蠢欲动的不是他的手指一般。
范愚像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听见问话,下意识摇了摇头,却忽视了额上贴着的手背。这么一动作,倒像是只模样乖巧的狸奴,在挨蹭人轻抚自己的手。
“方才你读的那册书险些落去地上,替你放在了手边,也不知书页有无错乱。”
叶质安轻声交代,后半句下意识添了点强调意味在里头。
“还瞧了眼文章,这风物志倒还颇为有趣。”
总要让阿愚知晓,自己也读过了这卷书才好。
范愚这才算醒过来神,没去看被收好了的书,只仰起头来看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神情里带上了些羞赧。
看书看到睡过去,让他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看叶质安没继续说话,只转身回去了桌案后边坐下,范愚于是怀抱着方才还披在身上的衣袍,呆坐了片刻。
等回过神,一手贴面感知着面上泛起来的一点热度,一边去拿了方才滑落过的书。
进度还停留在他睡过去前的地方,并没有错乱,只是范愚的视线才往下扫了两行,脸上刚要退下的热度就霎时腾了起来。
“元宵灯宴,随琛弟入雪中梅林。心悦琛弟已久,不敢言,遂折枝以赠。口中只道今宵梅香扑鼻,折枝留念。琛弟不觉语中情谊,笑答曰梅须逊雪三分白。叹之。”
久久不敢言说心意,只好趁着赠梅聊表一二,足够含蓄,于是心上人全然没有听懂用赞梅香遮掩住的这一句赞人,多半还错过了笔者完完全全倾注于他身上的目光。
也兴许懂了,借着赞雪来答一句无心于他。
不管怎样,最后的结局只是“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