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微看在李衡是自家夫君好友的份上,大方把今晚菜单上的菜食都给他打包了一份,外送上一坛刚腌渍好的酸黄瓜。
看到李家马车走远,段知微有些
疑惑问段大娘:“没看出来啊,这大理寺少卿还挺挑食啊。”
她声音有些大,被旁边一桌两个常客听见,这两个人分别是国子监的助教和典学,听闻段知微这话,只笑道:“李少卿吃不下饭与挑食可没有多大的关系。”
段知微问道:“这是何意?”
一只大手从后面轻轻握住她的肩膀,段知微一扭头,就见袁慎己在她身后,朝着她轻轻摇摇头。
段知微这才发觉大庭广众下谈论从四品官员的秘辛不妥,只好耸了耸肩,钻进火房里去了。
暮食过后,众人收拾了一下,往后院里搬上几个食案拼在一起,围坐在院中桂树下用暮食。
一般来讲,到了夏月,虽然众人爱在后院围坐着纳凉、闲话家常,但是因为夏日蚊虫的叮咬,各个身上都要配上避瘟丹,就这还时不时被蚊虫叮咬几下。
不过今日受了铜镜的建议,将苍术、白芷等端午剩下的药材一道儿点燃,焚起的烟雾可以祛毒虫和蚊蚋。
别说,效果还真挺好。
铜镜很骄傲:“那是自然,当年我和主人在白水城游历,那里炎热,四面环水,民众们多受毒虫困扰......”
院中挂上了四角风灯,迎着皎洁月光倒也不觉得暗,众人坐下吃暮食。
段知微正准备夹菜,突然想到什么,问坐在身侧的袁慎己:“你今晨和黄昏......说的是什么事情啊。”
袁慎己本来正一脸惬意的吃那份美味的蛋黄蚕豆,闻言脸色有些沉重起来:“端午前夕,照料杏园的老人突然失踪,几个武侯四周一查探,竟然在曲江边一个小舟上发现了他的尸体。”
“过了几日,在光行坊一个小巷中,发现了一个妇人的尸体,她显然是想带着孙子走近道,却被人一刀捅死,不过旁边那个稚童却安然无恙。”
“前日清晨,千牛卫正在延平们附近巡视,见到一个年轻郎君躺在血泊之中......”
阿盘插话道:“因何知道此案件都是同一个人所为?”
煌煌长安,各种肤色、不同信仰的几十万人隐匿在长安夜色中,若是偶尔发生命案,也属正常。
袁慎己道:“因为凶手杀人后,都会留下一首诗。”
“什么诗?”
“《子夜四时歌》”他的面色在夜色中额外凝重:“第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的手中攥着一张白麻至,上面写着子夜四时歌的冬歌,第二个稍微健壮些的妇人,她的手边是子夜四时歌的秋歌......”
“第三个年轻郎君,他身旁的红墙上写着‘五月西施采,人看隘若耶’,这是子夜四时歌的夏歌。”
月亮从乌云中隐去了,只剩一角风灯在暗夜里轻轻摇曳,众人胡毛竖了起来。
但是袁慎己还未说完,他饮一口酒接着道:“可是《子夜四时歌》未完,大理寺怀疑,凶手会再动上一次手,来写完这首诗的春歌。”
第83章第八十三章凉水荔枝膏邪恶魔镜的故……
整个后院鸦雀无声了一阵,还是段知微见到氛围不太对劲,勉强笑笑说:“如此诡异奇案,难怪李少卿急到吃不下饭了。”
袁慎己见众人神色都有些张皇,也打岔道:“是啊,把李衡急得去了趟钦天监,恨不得用卜卦之法来抓住凶手,可惜钦天监只测出铜镜二字,说铜镜是祸事的开端。”
大家下意识又看向立在食案上的铜镜,铜镜慌了神:“你们也不能一直盯着我瞧啊,武帝时期,祉国进贡了一面青金镜,能照见各路魑魅魍魉;再有,儛溪古岸石窟有方镜,可照人内脏,天下奇怪的镜子多了去了。”
众人想一回,也觉得有道理,吃完暮食,再说一回话,便收拾收拾各自回房安歇了。
蒲桃今日本欲回趟家看看祖母,没想到黄昏一阵雨给她拦了下来,一个人又不敢睡,只好抱了铜镜:“铜镜铜镜,今天你陪我睡好吗?”
不等铜镜回答,她站起来强行把铜镜抱在怀里走远了。
铜镜在她怀中发出闷哼:“麻烦,真是拿你们这些小孩没有办法呢......”
话虽如此抱怨,它的声音听上去却颇为愉悦。
待大家都走了,段知微拿了一把找木匠打的摇椅,躺在桂树下看星星,夜空如一块柔软的黑色绒毯,璀璨的星河横亘其间,像一条往远方延伸的银色光带。
袁慎己在房间沐浴完,擦着头发出来看到她在椅子上惬意躺着,不由失笑道:“白日繁忙,夜里难得闲暇,竟然在这里看星星。”
“马上便又是七夕佳节了,我在琢磨着推出什么新的吃食。”段知微抬手拉着他过来。
袁慎己在墙边摘一朵盛放的蔷薇挽到她发髻边上:“今年地气比往年暖,花儿开得也好,衬你。”
二人一齐在摇椅躺下,拉着手说说话,说起凉州黄昏的大漠红日,要远比长安更加远阔苍茫,临街的突厥、吐火罗的商人们用藩语大声揽客,空气弥漫葡萄美酒的馥郁果香。
袁慎己问道:“还想再去一趟凉州吗?”
段知微想了想:“凉州不比长安繁华富庶,但是边邑天高云净,凉州城高峻巍峨,我也想带着你去逛逛。”
她转过来眼睛亮亮看他:“有间肆铺专卖红柳烤羊肉,可好吃了,那肉一点膻味儿都没有。”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庞,将她搂入怀中,段知微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热度,不禁有些脸热:“夜深了,我们回房吧。”
袁慎己觉得有道理,从善如流站起来,手臂稍稍使劲,一手把她托起来,段知微伸手锤他的肩膀,觉得硬邦邦的。
这人轻笑道:“过些时日金吾卫有场马球需要打,你克制一下,在我身上少留些牙痕。”
“滚”她毫不客气地笑骂道。
这边幸福的有情人你侬我侬,另一边西市一家肆铺却传来痛苦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