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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指尖叩键连星汉电波悄传心曲微(2 / 2)

分明是……

分明是——他也将这句话,这句“you

are

my

star”,藏于心底,反复咀嚼,早已烂熟于心!

这不仅仅是一句他曾经破译过的密码,这更是一句对他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甚至可能萦绕在他心间许久的话语!所以,他才会在刚才那种全神贯注又带着难以言喻情感波动的时刻,如同本能般、不假思索地敲击出来!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宋华卓的告白是直白而热烈的,如同阳光下的旗帜。而沉先生…沉先生的这份…这份可能存在的、深藏不露的情感,却如同地壳下汹涌的熔岩,沉默、压抑,却在最不经意的瞬间,撕裂了一道口子,泄露出了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炽热。

她想起他平日里的克制与疏离,想起他对自己每一次耐心的指导,想起他眼中偶尔流露出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赞赏与温柔,想起他方才手把手教导时那令人心悸的靠近与温度……

一切似乎都有了不同的解读。

一股巨大的、复杂的、带着震惊、恍然、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悸动的情绪,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她看着沉墨舟紧绷的、试图用忙碌掩饰慌乱的背影,忽然觉得喉咙发紧,眼眶微微发热。

她明白了。

她明白了他刚才为何那般失态。

也或许……模糊地触碰到了他那深不见底的心湖之下,某些真实存在的、汹涌的暗流。

天文台内,再次只剩下冰冷的机器嗡鸣。

那句石破天惊的“you

are

my

star”所带来的巨大震撼与沉默,仍在持续发酵。冰冷的机器嗡鸣声仿佛被无限放大,衬得这圆顶之下的空间愈发寂静得令人窒息。

吴灼的心跳依旧紊乱如鼓,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沉墨舟方才那失控的敲击、以及其后罕见的仓惶与回避。那个惊人的猜想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着她的思绪——沉先生他…或许…

她看着沉墨舟紧绷的、刻意背对着她的身影,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混合着巨大的困惑、一丝隐隐的悸动,以及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的期盼,忽然涌上心头。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地、却清晰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沉先生…”

沉墨舟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立刻回头,也没有应声,仿佛仍在徒劳地维持着最后的镇定。

吴灼抿了抿唇,继续说了下去,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您刚才…为何会敲出那句话?”她顿了顿,仿佛觉得这样问太过直接,又换了一种方式,将心中另一个盘旋已久的疑问也一并问出,试图为刚才的震惊找到一个支点,“就像……就像,苏社长她明明那般……”

她斟酌着词语,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那一个:“……那般倾慕于您,您为何不曾接受她呢?”

这个问题,终于让沉墨舟无法再背身相对。

他缓缓地转了过来。脸上的仓惶与失措已被他极力压下,但眼底深处的波澜却未能完全平息,反而因她这个更加直接的问题而掀起了新的漩涡。他的目光复杂地落在吴灼脸上,那里面有惊讶,有审视,更有一种深深的、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沉默地看着她,仿佛在衡量该如何回答,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那个同样勇敢却被他拒绝的苏静文。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千帆过尽的苍凉与透彻:“苏同学……很好。明媚大方,才华出众,将来必有大好前程。”

他先是给予了客观的评价,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沉静,却也无比决绝:“也正因如此,她值得更好、更纯粹、更光明磊落的未来。而非……与我这样心思沉重、前路未卜之人,纠缠不清。”

吴灼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困惑更深,“先生何出此言?您……”

在她看来,沉墨舟学识渊博,为人清正,虽看似疏离,却备受尊敬,何至于如此形容自己?

沉墨舟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苦涩的弧度,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无尽的夜空,仿佛在那片深邃的黑暗里,看到了自己无法摆脱的宿命。

“至于方才那句电码……”他终于将话题拉回最初那个最尖锐的问题,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或许只是因为它太过深刻,深刻到……已然成了某种本能般的错误。”

他顿了顿,终于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吴灼脸上,那眼神深邃如同寒潭,里面翻涌着太过复杂的情感——有挣扎,有克制,有无奈,更有一种几乎要破笼而出的、炽热的痛苦。

“吴灼,”他第一次如此连名带姓地、郑重地唤她,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

“有些星子,注定只能远观。

有些念头,生出便是僭越。”

“你我之间,”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最终判决,也如同对自己的残酷告诫,“最好的距离,便是……止于师友。”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她,转身径直走向门口,脚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先生”吴灼的声音突然拔高。

沉默舟的顿住脚步,但并未回头。

她转过身,对着那个背影,也对着自己那颗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地震的心,一字一句,清晰地、冰冷地宣告:

“我明白了。”

“先生今日教诲,吴灼谨记于心。”

“此后——”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残存的温热情绪彻底封冻,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牵连的决绝:

“??对于先生,唯有敬重。??”

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合拢,发出一声闷响,彻底隔绝了他的身影,也仿佛将刚才那番蕴含着巨大信息量和情感冲击的对话,锁在了这冰冷的圆顶之内。

只留下吴灼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比之前更甚的震撼、困惑,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密的疼痛感。

沉墨舟那句“止于师友”,这四个字,像冰冷的楔子,钉入了她的心口。

铁门合拢的闷响,不仅隔绝了他的身影,更像是一道无形的闸门,轰然落下,截断了所有刚刚萌芽、还未来得及明晰的悸动与幻想。

吴灼独自站在空旷冰冷的天文台内,方才的震惊、困惑、以及那细微的、不敢深想的悸动,此刻全都化为一种尖锐而清晰的痛楚,慢慢地从心口蔓延开来。

“止于师友…”

“有些星子,注定只能远观。”

“有些念头,生出便是僭越。”

他的话,一字一句,在她耳边反复回响,如同寒冰刺骨。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她心中那点模糊的猜测和期盼,在他眼中,竟是需要被如此严厉警示和划清界限的“僭越”。原来他所有的温和、耐心、甚至那不经意流露的赞赏,都严格地框定在“师长”的身份之内,容不得半分逾越。

而她方才那句关于苏静文的追问,此刻想来更是显得可笑又可怜。他拒绝苏静文,是因为不愿耽误其大好前程。那他此刻如此明确地划清与自己的界限,又是为何?是因为她…连“被耽误”的资格都没有吗?还是因为,在他心中,她与宋华卓的婚约已是铁板钉钉,不容任何其他可能?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难堪,如同潮水般涌上,淹没了先前所有复杂的情绪。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她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缓缓地蹲下身,抱住膝盖,将滚烫的脸颊埋入臂弯之中。电台的嗡鸣声依旧持续着,却再也无法让她感到任何奇妙,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讽刺。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脸上所有的慌乱、羞涩、困惑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一片冰冷的决绝。

她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目光扫过那本《步天歌》,扫过那副耳机,最后落在那台刚刚见证了心动与心碎的电台上。

她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关闭了电台的总电源。

嗡鸣声戛然而止。

整个圆顶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壁灯投下的一片孤光,和她自己清浅却冰冷的呼吸声。

“敬重”,是恪守弟子本分。

“疏远”,是彻底杜绝所有不必要的接触与遐想。

这既是遵从了他的意志,也是她保护自己那颗刚刚被冰水浇透的、残存自尊的唯一方式。

她拿起自己的东西,挺直脊背,拉开门,一步步走走入走廊的光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