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母沉下脸来:“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收养个可怜孩子怎么了?又不用你出钱出力,只要挂个名而已,手续我们都会办好,半点都不用你来操心……”
常美斩钉截铁地打断:“既然妈你听不明白,那我就最后说一次,不行!我绝对不会收养这个孩子!”她低头温柔地看向女儿,“我只要妹猪一个孩子,而且我不觉得她孤单,她有父母的疼爱,有亲人的关怀,将来还会有表兄妹作伴。”
说着她眼直视严母,眉头蹙了蹙,很是反感的样子:“还有,请你以后不要再跟她说‘女孩子不如男孩’这样的话,身为女性却看不起自己的性别,这才是最大的悲哀,我不希望我的女儿长成这样的人。”
严母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她觉得常美这话是在狠狠扇自己的脸,可偏偏她又没办法反驳,因为那话的确是她说出来的。
常美没再理会她,轻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语气突然轻快起来:“妹猪,走,妈妈带你去麦当劳,给你买十个音乐盒水晶球好不好?”
原本因为大人争吵而有些不安的妹猪,听到这话顿时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小嘴惊讶地张成“o”的形状,小奶音不解问道:“妈妈,为什么要买那么多呀?你平时不是跟妹猪说不能浪费吗?”
常美缓缓蹲下身,与女儿视线平齐:“妈妈以前总想着要培养你勤俭节约的好习惯,但现在才发现这样不对。”
她温柔地抚过女儿的脸颊,“妈妈一直压抑你正常的喜好,反而会让你失去安全感,也会让你容易被物质诱惑,甚至被人轻轻松松就给骗走,所以,以后只要是合理的要求,妈妈都会尽量满足你,好不好?”
如果当初就爽快地给女儿买下那个水晶球,严母刚才也就不能用这个轻易转移孩子的注意力了。
妹猪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妈妈话里的深意,但最后那句承诺却听得十分清楚明白。
她伸出小手紧紧搂住妈妈的脖子,奶声奶气说:“妈妈,我最最爱你了!比爱爸爸还要多那么一点点哦!”
常美在女儿粉嫩白皙的小脸蛋上轻轻一吻,眼中盈满柔情:“妈妈也最爱你。”
说完,母女俩大手牵小手,亲亲热热地往外走,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出一大一小两个依偎的身影。
身后,严母气得浑身发抖,差点背过气去。
常美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严豫就回家了,他从院子门口就开始喊常美和妹猪的名字。
要是换成平时,妹猪早跑出来拥抱他,可这会儿喊了这么久都不见人,严豫连忙问道:“妈,常美还没回来吗?妹猪呢?她们两人都没在家吗?”
严母看他眼里只有老婆和妻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有!常美带妹猪去吃麦当劳了!”
严豫完全没注意到母亲阴沉的脸色,更没发现沙发上坐着的小男孩,转身就要去找老婆和女儿。
“你给我站住!”严母气得直拍沙发扶手。
严豫莫名其妙地转身:“妈,好端端你又发什么脾气?”
一个“又”字,犹如火上浇油,让严母气得脸都红了,声音也拔高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一进门就找老婆孩子,我养你三十多年都白养了?”说着她把坐在沙发玩玩具的孩子抱起来,“还有,这么大个活人你看不见啊?”
严豫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男孩,仔细一看不由怔住:“这孩子……怎么跟我小时候那么像?”他忍不住走近几步,又伸手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这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号亲戚?”
严母立刻把精心编造的身世又说了一遍,末了添油加醋道:“你说这孩子已经这么可怜了,常美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都说了不用她操心,只要挂个名就行,她却说什么都不敢,简直太冷血了,回头你可得好好说说她!”
她故意把孩子往严豫面前送了送,还想塞到严豫怀里:“你看看,多可怜的孩子,难得跟你长得这么像,这说明他跟我们家有缘……”
严豫后退两步,避开了严母递来的孩子,眉头紧锁:“妈,我不认为常美有错,你要是想做善事,大可以资助这孩子,或者帮他找个好人家,费用我们家出,但要把个陌生孩子带回来认作儿子?”他斩钉截铁地摇头,“别说常美,我也不答应,我有自己的孩子,我可不给别人养孩子,你赶紧把人送走!”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严母气得直咬牙,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什么别人的孩子?这就是你的儿子!”
严豫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脸上写满不可置信:“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怎么会是我的儿子?大白天的,您别开这种玩笑,要是让常美听见,非得闹翻天不可!你难道真想看我离婚?”
严母冷笑:“这就是你的亲儿子!几年前你在家里和那个女人乱来的事,你全忘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严豫瞬间面如死灰,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他嘴唇颤抖着:“你是说……这孩子是……我和那女人的……?”
事情干发生那会儿,他还十分担心会被常美给发现,常美虽然有怀疑,但他和他妈“善后”做的非常好,因此几年过去,一直相安无事,他也早已经忘记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严母站起来,从抽屉拿出那份dna检测报告:“没错,就是你和卓容容生的孩子!”
严豫看到检测报告,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他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
突然,他又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严母语气非常不满道:“妈!你既然知道卓容容怀孕,为什么还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你这是想害死我啊!”
严母被这理直气壮、颠倒黑白的指责气得胸口发闷:“你个死衰仔,什么叫做我害死你?难道当初是我让你跟别的女人上床的?卓容容找上门时,她已经怀孕六个多月,她摆明着就是要把孩子生下来,难道我还能强押着她去堕胎不成?”
严豫面色灰败,手指深深插进发间,狠狠抓了抓:“那你也不应该把这孩子抱回家来!要是被常美发现,她肯定会跟我离婚!”
严母说:“这可是你的亲骨肉,我们严家的血脉,不抱回家来,难道扔在外头啊?”
严豫沉默了下,颓然道:“可以让卓容容养……我们一次性把抚养费付清就好了。”
严母骂道:“卓容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心里没数吗?小学都没念完,抽烟喝酒样样都来,还整天跟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你想让我的孙子跟着这种女人长大?就是你愿意我也不愿意!”
严豫的手指深深陷入发间,整个人陷入一种近乎崩溃的状态:“常美绝对不会接受这个孩子的!妈,你要说我没出息我也认了,但我宁可不要这个儿子,也不能失去常美!”
严母看着他这副窝囊样子,气得直发抖,强压着火气把孩子放在一旁:“我已经跟你爸通过电话了,他的意思是既然常美反应这么强烈,就先不急着迁户口,但孩子必须留在严家养着,等过几年培养出感情了,再谈落户的事,到时候常美应该就不会这么抵触了。”
“这……这能行吗?”严豫看着眼前和自己如同一个模子出来的孩子,他的声音透着不确定。
“不行?”严母冷笑一声,“那你自己想个更好的办法出来!”
严豫颓然地跌坐回沙发。
如果常美没见过这个孩子,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送走,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久久地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