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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儿女[年代] 第148节(2 / 2)

她不自觉地轻咬下唇,最终还是跟着进了屋。

姜珊和常本华的争执很快在大院里传得沸沸扬扬。

常本华逢人便说姜珊给苏志谦“戴了绿帽”,可大院里的街坊们大多不信。众人虽猜测姜珊或许是未婚先孕,但“戴绿帽”这种话,谁也不敢乱传——毕竟,这种谣言一旦闹大,可是能毁了一个家的。

街坊们反而劝常本华积点口德,别把事情做绝。可常本华哪里肯听?她越说越起劲,恨不得闹得苏志谦和姜珊两人离婚才好,就算不离婚,也要姜珊没好日子过!

然而,没过几天,常本华就栽了个大跟头——她被人举报了,加上工作上出了严重纰漏,直接被厂里开除了。

她气得跳脚,四处打听是谁在背后整她,结果却让她更加窝火——举报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口中那个“冤大头”苏志谦。

常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家的方向咬牙切齿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等着瞧吧,总有你哭的时候!”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上海老弄堂里。

暮色四合,天边的火烧云只剩一抹残红,各家的煤球炉都在生火烧饭,烟雾袅袅,空气里弥漫着炒菜的香味。

江起慕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家走,经过巷口的杂货铺时,赵阿姨急忙叫住他:“起慕啊,你那个广州的小女朋友今天又来电话了,让你得空赶紧回一个。”

连续一个多月没睡过囫囵觉的江起慕闻言怔了怔,混沌的大脑好像生锈的齿轮,他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半晌才迟钝地点点头:“晓得了,麻烦赵阿姨了。”

杂货铺的白炽灯明晃晃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和浓重的黑眼圈都无所遁形。

他整个人乱糟糟的,头发似乎好久没剪了,刘海已经长得盖过眉梢,衬衫下摆还沾着不知名的污渍,与往日那个干净清爽的青少年判若两人。

赵阿姨看得心疼,转身从柜台后提出一网兜鸡蛋递过去说:“拿着,回去煮了吃。人是铁饭是钢,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重身子,要是连你都垮了……”

话到嘴边,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叹息。

江起慕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钱包,却被赵阿姨一把按住手:“几个鸡蛋还跟阿姨算这么清楚?赶紧回去,热汤热水吃一顿,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强。”

他低头看着网兜里圆滚滚的鸡蛋,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价钱,最终轻声道:“那……谢谢赵阿姨了。”

他嘴唇干裂起皮,声音也沙哑得像是许久未沾水。

待那消瘦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赵阿姨才摇着头对老伴叹道:“造孽啊……他妈那个样子,现在他爸又……这孩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推开家门,一股霉味混着药味扑面而来,地上散落着搪瓷缸、孤零零的皮鞋,还有几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餐桌上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窗台上那盆曾经生机勃勃的绿植如今枯黄蜷曲,这个曾经温馨的小家,如今像个被抽走灵魂的空壳,带着顾说不清的颓唐。

他站在门口处,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仿佛在等待某个永远不可能再响起的脚步声,半晌,才缓缓带上门,走了进去。

厨房里,锅中的水咕嘟作响,他机械地拆开挂面包装,比往常多打了一个鸡蛋,就是刚才赵阿姨给的鸡蛋。囫囵吞下这顿简单的晚餐后,他冲进卫生间,用近乎仓促的速度完成了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他光着上身,昏黄的顶灯将那道狰狞的疤痕照得无所遁形——从锁骨斜贯至腹部的伤疤,像一条扭曲的蜈蚣,这会儿林飞鱼要是在这里,肯定会无比震惊,因为江起慕的身体从来没有什么疤痕。

水珠顺着刘海和下颌骨滴落下来,他随手将毛巾扔在地上,然后整个人重重栽进床铺,连灯都来不及关掉就睡着了。

广州,中大宿舍里。

林飞鱼也上床了。

闷热的夏夜像一口蒸锅,将宿舍里的空气蒸煮得异常粘稠,稍微动一下就满头满身的汗,不,应该是不用动,坐着不动汗水也会不断流出来。

到了该关灯的时间,但天气实在太热了,宿舍的人睡不着,于是一人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摇得哗啦作响,围在一起说话。

忽然一阵窸窣声,成群的大水蚁从窗口涌入,在日光灯下盘旋。外省来的几个姑娘吓得惊叫连连,有个甚至直接跳下了床。

“大家不要慌啦,”本地舍友阿珍淡定从容地把宿舍灯关掉,然后指挥大家赶紧上床,“这是大水蚂蚁,大水蚁不咬人的。不过突然来这么多,明日肯定要下大雨咯。”

“广东的昆虫也太吓人了吧?”山东来的小柳手忙脚乱地放下蚊帐,心有余悸,“蟑螂会飞就算了,怎么现在连蚂蚁都会飞?而且这哪里是蚂蚁啊,怎么那么大只?”

“就是就是!”陕西姑娘小王连连点头,“来广东前,我哪见过拇指大的蟑螂!第一次见那么大蟑螂,我差点直接买票回家!广东连老鼠都比我们那儿壮实两圈。”

大家七嘴八舌声讨着岭南的“巨型生物”,唯独下铺静悄悄的。

阿珍探头看了看:“飞鱼?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陕西姑娘小王促狭地眨眨眼:“我赌一顿午饭,飞鱼肯定又在想她上海那位‘江同学’咯!”

宿舍里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林飞鱼这才回过神来,脸颊在黑暗中泛起淡淡的红晕,好在大家看不到。

舍友们知道她面皮薄,便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要我说啊,这世上再找不出比费翔更靓仔的男人了!”阿珍突然感叹道,手里的蒲扇摇得哗哗响。

陕西姑娘小王促狭问道:“比你男朋友还靓仔吗?”

阿珍毫不犹豫说:“他啊?还没有费翔的胸毛好看呢!”

宿舍里顿时笑作一团,铁架床被震得吱呀作响。

笑声稍歇,阿珍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飞鱼,我觉得何俊对你有意思。”

这话像块水落油锅,激起一片惊呼。

“真的假的?何俊不知道飞鱼有对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