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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强冷空气席卷广州,整座城市仿佛被按下了“速冻”键,白天有太阳还好一些,到了晚上,刺骨的冷风将人都逼回屋里,整个大院看不到几个活人。
这倒成全了常美和苏志谦,不用防着大院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隔着半步的距离。
常美不自觉地抱紧双臂,单薄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瘦,苏志谦见状立即脱下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
“不用……”常美刚要拒绝,苏志谦已经抢先道:“那你先帮我拿着,回去再还我。”
他固执地将外套往她肩上拢了拢,手指在碰到她发梢时微微一顿,又迅速收回。
常美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灯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表面,忽然轻笑一声:“记得我们在一起那天,我也是下来买灯泡……”
听到这话,苏志谦眼睛倏地亮了:“原来你都记得!那天我们……”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夏夜——昏黄的路灯下,常美踮起脚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吻了他。
“我当然记得。”常美抬起眼,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所以志谦,别再做无用功了,我们四年前开始,也在四年前就结束了,如果我们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说的话像一把冰刀,精准地扎进苏志谦心里。
常美看到他惨白的脸色,但还是继续残酷道:“你我之间隔着的,不止是你妈……还有常欢。”
苏志谦找回自己的声音,急切道:“可我对常欢从没有过半点心思!我早就拒绝了她,这段时间也一直躲着她!”
常美挑眉反问:“所以呢?没了常欢,我们就能在一起吗?”她的目光如炬,直直看进他眼底,“你能抛下你妈,抛下你的家人跟我走吗?”
苏志谦张了张嘴,喉结剧烈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月光下,他的表情痛苦到近乎扭曲——他不能。
作为家中长子,父亲早逝后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个责任他永远无法卸下。
常美替他回答道:“你不能,四年前是这个答案,现在也是,再给四年,你依旧会是这个答案。”她抬手将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所以放手吧……”
“可现在不一样了!”苏志谦突然激动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我已经经济独立了,我可以慢慢说服我妈……”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常美即将嫁给别人的事实,更何况这人还是严豫——那个四年前曾傲慢地向他挑衅,信誓旦旦宣称最终会赢得常美芳心的男人。
如今这狂妄的预言竟一语成谶,一想到常美要嫁给他,他的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几乎无法呼吸。
常美决绝地打断他的妄想:“就算你能说服你妈,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我和严豫已经领证了。”
苏志谦瞳孔骤缩,仿佛被当头一棒:“你……你说什么?”
常美平静而清晰地重复:“四天前,我们已经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只是因某些原因不便公开,才会对外说是定亲。”
苏志谦踉跄着后退一步,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月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常美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继续道:“四年前招惹了你……我很抱歉,但我现在已经结婚了,无论如何,你都该放手了。”
常美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然后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决绝。
苏志谦呆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被夜色吞噬,他的心也渐渐被绝望淹没——
这一次,他们真的结束了。
***
一九八六年的春节在苏志谦的失魂落魄和重感冒中来了。
那天晚上常美走后,苏志谦一个人跺到珠江边,在江边吹了半宿的冷风,回来就病倒了。
这么好的机会,常欢要是在家的话,肯定会厚着脸皮上门去照顾苏志谦,可惜她第二天一早就回医院上班去了,她前段时间请了太多假,现在不得不连轴当值。
对于护士这份工作,常欢越做越不耐烦,虽说这是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可每天连轴转的工作强度,永远不够的休息时间,都让她身心俱疲。
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时不时要面对那些蛮不讲理的病人和家属——明明尽心尽力地照料,却要平白无故挨一顿训斥,还得强忍着不能还嘴,每每这种时候,她就忍不住后悔,当初真不该听家里人的话去读卫校。
一九八五年对于十八栋的人来说,确实是个多灾多难的年头,可除夕的鞭炮声一响,家家户户还是贴起了崭新的春联,到花市买两盆桔子盆栽回来,寓意大吉大利。
朱国才踩着梯子贴“福”字时,朱六婶在底下仰着头指挥:“倒着贴!倒着贴!霉运到头,福气自然来!”
朱国文和章沁夫妻俩今年没回家过年,除了没钱,更重要是因为事业意外迎来转机。
章沁精心设计的童装系列获得一位香港客商的青睐,该客商不仅主动提出借钱给他们还债,更诚意邀请二人合作开发全新童装系列。
当朱六婶得知这个消息时,长久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布满皱纹的脸上也舒展开久违的笑容。
常家这边,收音机里许冠杰的《财神到》欢快地循环播放着,常家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所以从除夕开始就放财神爷的歌,希望新的一年财神爷能多眷顾一下常家,让常家多赚点钱。
常明松身体底子还算硬朗,经过两天的休养,已经能勉强下床走动了,就是整个人依然瘦得厉害,为了避免大院的人问东问西,他索性躲在家里不出门。
常明松回来第二天,李兰之没有留在家里照顾他,而是继续去卖鱼,卖到除夕夜才收工,虽然很累,但三天下来赚了上千元,摩挲着沾着鱼腥味的票子,她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常明松身体还没有好,而且现在大过年的,提离婚的事自然不合时宜,更何况常美的婚事在即,两家见面、操办喜酒这些大事都等着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