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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儿女[年代] 第120节(2 / 2)

李兰之身子一僵,下意识把拖车往身后挡了挡:“不用麻烦六叔,就……就是些年货,我们自己搬得动。”

朱六叔却已经热心地挽起了袖子:“这么多年的邻居,客气啥!”说着就要去掀那雨衣,“我这一把子力气正愁没地方使呢!”

雨衣下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惊得朱六叔手一抖,他瞪大眼睛:“兰之啊,这……这里面怎么还有咳嗽声?里头该不会……藏了个人吧?”

李兰之看瞒不住了,索性把雨衣掀开说:“六叔,是明松回来了。”

朱六叔低头看去,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来。

就见拖车上蜷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脸上糊满黑泥,头发结成绺,那模样像极了天桥底下最邋遢的乞丐,平时大伙见到都要大老远的避开。

这会儿这“乞丐”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看,看得他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朱六叔捂着心口连退两步,“这、这真是明松?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李兰之叹了口气解释说:“明松在香港的工地出了意外,那边的老板黑心不给他治伤,他从高处跌下来时还伤到了其他人,因为没钱赔,又被人合着打了一顿,这好不容易才留了一条命逃跑回来……”

朱六叔原本对这套说辞将信将疑,可此刻看着常明松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哪里还敢怀疑,连忙说:“这浑身是伤的,怎么没有送去医院?”

“不、不用……”常明松现在最怕去医院和公安局这些地方,慌忙摇头,“不、不用去医院,我没事的……”

李兰之连忙接话:“我也劝他去医院,可他说能省就省点,我检查过了,都是皮外伤,就是摔下来时伤了腿,走路不太利索……”

朱六叔一听这话道:“等着!我让国才过来背他上楼。”说完就往自家跑去。

要瞒其他邻居可以,但要瞒十八栋的邻居不容易,李兰之见状也不再阻拦。

不一会儿,朱国才和朱六婶匆匆赶来,看到常明松的模样,跟朱六叔刚才反应一样,李兰之只好又解释了一遍。

眼看其他楼的邻居也快起床了,朱六婶赶紧催促儿子:“国才,快把人背上楼去!”

朱国才强忍着常明松身上刺鼻的酸臭味,憋得脸色发青才把人背上二楼。

到了楼上,朱六婶又指挥起来:“送佛送到西,你们爷俩干脆帮忙给明松洗个澡。”

听到朱六婶的话,李兰之心头涌起一阵感激。

不说她一个人没办法扶着常明松去洗澡,而且决定要离婚后,她也不想跟常明松有过多亲密的肢体接触。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朱六婶拉着李兰之的手,低声问她十万元是怎么凑齐的,李兰之这次没完全说实话,她说是跟常美的对象借的,以后一家子再还给对方。

把婚姻作为交易这事过于荒唐,为了常美的名声,她不得不说谎。

朱六婶闻言一边感叹常美遇到了好对象,一边又劝说她别跟常明松计较,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李兰之没应她这话。

李兰之望着窗外高大的凤凰树,对面的邻居传来起床说话的声音,耳边朱六婶还在继续劝说,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常明松身上太脏了,这一澡足足洗了快一个钟头。

朱国才扶着洗刷干净的常明松走了出来,洗干净后的常明松总算有了点人样,只是那瘦得脱相的脸庞和满身的伤痕,依然触目惊心。

朱六婶是清楚发生的事情,她也觉得常明松给家人惹了那么多麻烦回来很不应该。

可这会儿看到他这副模样,眼眶不由得红了叹气道:“饿了吧?月娇正在厨房熬粥,等会儿我让她端些上来,晚些我去市场买些猪骨,炖个汤给你补补身子。”

常明松闻言,浑浊的眼里泛起水光。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盯着地面。

朱家人离开后,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李兰之让常静赶紧去市区通知几个姐妹回来——常欢在医院上班,常美和林飞鱼这几天都在市区做家教。

大院虽然也有人需要家教,但不好意思收钱,于是为了多赚点钱,姐妹俩只能去市区找兼职,晚上林飞鱼借住在常欢的宿舍,常美则挤在朋友家。

常静走后,屋里只剩下李兰之和常明松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透不过气。

李兰之实在不愿与他独处,便借口要和朱六婶去菜市场买菜,顺便给他买些药膏回来。

就在她转身要走出卧室时,身后突然传来常明松沙哑的声音——

“兰之……”他声音颤抖得厉害,“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和女儿们……”

李兰之的脚步顿住了,却没有回头。

阳光从窗帘缝隙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她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的映在墙上。

常明松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浑浊的泪水顺着他凹陷的脸颊滑落下来:“你说得没错,志强那人不值得信任,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说的太急了,有些喘,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等我养好身体我就去找工作,然后把欠朱家和其他人的钱都还上。”

他以为那十万元的大多是向朱家借的。

在深圳时他见过朱国文和章沁夫妻俩从摆摊做起,后面开了服装店,再后来听说他们要自己设计服装,他猜测他们应该是赚到了不少钱,所以这次家里借的钱应该大部分来自朱家。

李兰之李兰之缓缓转身,她直视着常明松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平静道:“你是该好好做人,不然都对不起常美做的牺牲,”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钱不是还给朱家,是还给严家。”

常明松有点蒙:“严家?哪个严家?”

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有认识的人是姓严的。

李兰之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严豫,常美为了你那十万元,把自己一辈子的婚姻都搭进去了。”

常明松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床上,他干裂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